【乡野徽州】斫（zhuo）官草，扎梦花笤帚

【乡野徽州】斫（zhuo）官草，扎梦花笤帚

司马狂/文

在我们徽州歙南的乡野间，此时节乡人们会冒着酷暑上山砍一种在我们那叫做“官草”的植物，拿回家来做笤帚。这官草从外表上看，同芦苇极其相似，只是那芦苇是生长在水边的，而官草则是生于山坡之间。至于这官草的学名究竟是什么，我未能探究。民间却有人说，这官草得名是因为其根茎处很容易让砍伐者流血，就如同官老爷动辄让人流血一样，所以民间唤作官草。对于这种解释，我颇为赞同，不过真假就不得而知了。

斫（音zhuo，意为用刀、斧等砍，我歙南方言发音沿用的是古汉语）官草这事，在我记忆中基本都是父亲去负责的，一把镰刀就着根部挥舞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便能斫下来一大捆。也不知道父亲是用的什么方法，总能避免自己被官草划伤，而我一不留神就会被官草伤到。曾经有段时间，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商贩，开着中型货车，到我们那去，现场收官草，据说是拿回去能够做纸，其实这倒也是一条生财之道啊，可是后来似乎就不曾见到他们再来过了。

（这是我表嫂，那四把就是她做的梦花笤帚）

斫回家的官草，交由母亲一根一根的梳理开来，剥开外面那一层青色的壳，藏在里面的麦黄色的杆子才是做笤帚的原料，剥下来的青色的那部分便会舍弃不要。这是一道需要耐心的工序，力道不够，剥不下来，力道太猛，也许就会把杆子给折断了，剥的时候，还得留神不被官草割伤了手，大抵也只有徽州乡间的妇人们才有一双能够让官草获得二次生命的巧手吧。

理出来的官草杆，大概二十余根为一束，头上整理齐整，接着用官草自己包裹着杆子的那个叶子捆扎起来。一束一束的扎好，然后再把成束的官草扎到一起来，这便是梦花笤帚的雏形。说起来，我歙南的乡人们，管官草杆子扎起来的笤帚叫做梦花笤帚，倒挺有文艺气息的。不知道这梦花的读音转化成书面语究竟是什么，但我内心还是蛮期待就是这梦花二字的，多有品位啊。

扎梦花笤帚时候，需要在长长的官草杆上选取中间的几段，捆扎紧了，这样才能避免梦花笤帚中间断掉。而最为突显歙南妇人们心灵手巧的，莫过于在梦花笤帚的顶部为它扎出一个笤帚头来。那需要把一根根的官草杆理顺，然后翻折成一共大大的头来，这样既美观，又耐用。

小时候，我家每年都会做上很多把梦花笤帚，除了留下来自己家用的以外，还会送给住在城市里的亲戚们。对于城里人而言，这笤帚远比商店里面的扫把好得多，轻柔而又能扫得干净。如今，母亲也长时间待在城里，家里已经没有人再做梦花笤帚了，梦花笤帚于是也就成为乡愁的一个意象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