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义：摇篮摇窝，岁月如歌

天气一天天热起来，小区球场上歇凉的人越来越多，最吸引眼球的是几乎占据整个球场的各式婴儿车。舒适的婴儿车里，一个个小宝宝摇着小手、蹬着小腿，有的呀呀学语，有的咯咯欢笑。看到这些尽情享受着幸福生活的新一代，不禁回想起我们的儿时生活。我们那个时代，没有婴儿车，只有用竹筐做成的摇篮。

乡下家家户户都有用来从坡地上背运粮食的大竹筐，如果哪家生了小孩，就找来一个竹筐，里面铺上稻草或者玉米的壳叶，再铺上一件蓑衣，家庭条件好一点的还会铺一件衣服，一个摇篮很快就制作完工。然后把孩子放在竹筐摇篮里，用手轻轻摇动或者用膝盖去轻轻推动，使用起来非常方便。

这种摇篮又称为摇窝。摇窝的原材料绝对天然，不用担心甲醛之类的污染；动力绝对低碳，只需要少量体力就能推动。不管怎么摇动，都没有大幅度的振动和颠簸，更不会翻倒，轻重快慢，随心所欲；上下左右，自由自在。

这种摇窝还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下面垫的草和蓑衣即使被尿湿，还可以晒干重复使用。垫的草使用一段时间以后，直接更换新草。用过的草可以烧掉，或者丢到猪圈里给猪垫窝，和猪粪一起沤成农家肥，则是上等的肥料。

如果大人要去地里劳动，家里又缺少人手看管孩子，常常会把摇窝背到地里，来到一棵可以遮阴的树下，用锄头在地上挖一个小窝，把摇窝的圆底稳稳当当安放到小土窝里，再把孩子放到摇窝里。大人一边干农活，一边远远地听着孩子的动静。一旦听到孩子的哭声，就放下手中的农活去察看一下详情，或者喂奶或者换尿片。收工回家时，一般都是爸爸用竹背篓背着摇窝，妈妈抱着孩子，回到家里再把孩子放到摇窝里，开始做饭或者做着其他家务。每逢农忙时节，大家有时要集中到生产队的仓屋干活，三五个、七八个摇窝或者排成一排或者围成一圈，婴儿的哭声笑声此起彼伏，也是乡下最美的风景。

我就是睡在这种摇窝里，沐着清凉的田园风，嗅着清新的草叶香，听着清脆的鸟鸣声，有时还会听到悠扬的山歌，一天一天慢慢长大。后来，我也用这种摇窝摇过妹妹，摇过弟弟，有时也跑到邻居家去帮忙摇别人的妹妹弟弟。由于同一个院子里长幼辈份高低各异，好几个摇窝里的小孩，我还得叫小爷爷或者小叔叔、小姑奶或者小姑姑。

时光荏苒，院子里被我摇过的小孩一个个长大成人，有的读书考学走出了大山，有的外出务工也住到了城里，他们的小孩也一个个长大成人。在孙辈面世的今天，已经完全告别了摇窝的时代，尿布也变成了纸尿裤，奶粉成为育儿必备，各类育儿神器尽放异彩，有些变化令渐渐老去的我们一下子难以反应过来。

摇窝倏然远逝，伴随着摇窝远逝的是曾经深扎于故土的顽固穷根，只留下幸福天天前来敲门。推着婴儿车漫步小区，透过天际的晚霞回望苍翠的田园，庆幸自己长于这个时代，更庆幸孙辈们生于这个时代。只是在庆幸之余，偶尔也会泛起点滴思绪，那是深藏在潜意识里且永远无法割舍的乡愁——

（摄于201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