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画像是了解汉文化最直接、最直观的渠道

画像石在墓中都是分散的。如果我们在欣赏时能将其归总、分类,了解、分析各方面的情况和艺术处理的特点,便会认识汉代的各种人与事。它是刻在石头上的一个朝代。

——张道一《汉画故事:刻在石头上的记忆》

张道一教授

2020年12月26日,华东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朱浒副教授应文澜讲坛的邀请,以张道一教授《汉画故事:刻在石头上的记忆》内容为基础,为大家献上精彩讲座——《汉画有故事》,带领读者走近1800多年前的汉画像。

从狭义上来说,汉文化是一个历史与区域文化的概念,指的是两汉文化。从广义上来说,汉文化指的是汉民族的文化。汉民族文化,是在汉朝形成民族统一性基础上形成的,这个文化是由占大多数人数的汉民族文化为主体的文化。

中华民族不仅有一部文字记载的历史,还有一个图像呈现的世界。汉画像以其丰富的象征形式,表现了汉民族审美的意识形态,包含着汉民族文化的原型结构,更接近民族精神的核心。汉画像是我们了解汉文化最直接、最直观的渠道——艺术。

广义的汉画包括汉画像石、画像砖、壁画、帛画、漆画、玉器装饰、铜镜纹饰、器物绘画或雕刻等。狭义的汉画主要指汉画像石和汉画像砖。汉画像石是汉代地下墓室、墓地祠堂、墓阙和庙阙等建筑上雕刻画像的建筑构石。汉画像砖是一种表面有模印、彩绘或雕刻图像的建筑用砖。

鲁迅说:“惟汉人石刻,气魄深沉雄大。”翦伯赞说,汉画像题材丰富,是“绣像的汉代史”。王朝闻又说,汉画像是一种不能匆匆理解的文化现象。

要了解汉画像就要了解汉画的层次和内容。所谓汉画像的层次,一是指汉画像在墓葬或建筑中的位置,主要分为墓葬、祠堂、汉碑、汉阙等四类。

二是指一个画面在整幅画面中的层次和位置。
层次复杂的汉画像

至于汉画像的内容,分为神异祥瑞类、历史故事类、世俗生活类、社会思潮类等。张道一教授《汉画故事》将其分为三辑:人物与世俗、神话与传说、祥瑞与游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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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异祥瑞类反映了汉代人对宇宙自然万物的认识,内容包括神仙、天象、鸟虫走兽、植物等。这里,不得不提到汉画中经常刻画的一位中国人的女神——西王母。西王母的特征是戴胜。但不是所有的西王母都戴胜,戴胜的也不一定是西王母,也可能是西王母的配偶东王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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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王母

中国古人十分强调阴、阳协调的观念。历史学家吴晗指出,西王母是女人,属阴,当有一位居阳的来配她,于是就造了个东王公。

西王母和东王公

阴阳思想影响了西王母的对偶神的出现,而女娲与伏羲成为对偶神也是如此。伏羲、女娲同为华夏族的始祖神,其神格是创生万物、建立文明制度。在汉人的观念中,伏羲、女娲是至高的祖先神,武氏祠堂画像石中的伏羲、女娲位于三皇五帝之首。伏羲、女娲的特征是人首蛇身。

伏羲、女娲

历史故事类主要是重塑往昔,刻画汉人对帝王先贤和民族英雄的记忆。比如尧舜禹、荆轲刺秦王、管仲射小白、秦始皇泗水升鼎的历史故事。

嘉祥武梁祠画像石中的远古帝王,一行十人,从伏羲至夏禹,九人皆为圣者,唯独最后的夏桀是个昏君。他手中执戈,乘坐在两个伏地的女子身上,这就是所谓的“人辇”。在汉代画像石中,这是一个少见的例子,而且还是同那些创造了伟业的古代帝王在一起。所谓恶以诫世,善以示后,大约带有垂训之意。(《汉画故事:刻在石头上的记忆》第33页)

夏桀   山东嘉祥县武梁祠西壁画像,在十个古代帝王的最后(右边),此为《金石索》木刻摹本。

所谓天子用九鼎,诸侯用七鼎,卿大夫用五鼎,士用三鼎或一鼎,至西周便形成了这种“列鼎制度”。因为天子用九鼎,所以九鼎成为象征最高权力的镇国之宝,并说九鼎随权力的更替而因袭。

传说秦始皇在徐州(彭城)的泗水中捞鼎,为的是找回“飞”走的那一件,以凑齐象征九州的九鼎,结果没有找到。这是历史学家笔下的描写。而民间传说却是:鼎是找到了的。当秦始皇派人捞鼎,快要将鼎升到岸上时,忽然从鼎中伸出一个龙头,咬断了拉鼎的绳子。于是,鼎又落入水中,不见了。(《汉画故事:刻在石头上的记忆》第133-134页)

泗水捞鼎 河南南阳出土大型空心画像砖(本图为画面的中间部分)。画面以桥为中心,人们从两岸用绳索拉鼎,桥上击鼓庆祝,却不知龙将要咬断绳索。

世俗生活类主要包括耕种、纺织、庖厨、百戏、燕居、车马出行等。

社会思潮类主要指当时的黄老思想、阴阳五行观念、儒家思想(忠孝节义)、谶纬等。其中黄老之学,为黄帝学派和老子学派的合称,该流派尊传说中的黄帝和老子为创始人。黄帝是古代传说中统一中国的最早的一个帝王。因生于寿丘,长于姬水,故姓“姬”;居于轩辕之丘,故号“轩辕氏”;因有土德之瑞,故称“黄帝”。老子,姓李名耳,字聃。春秋末期人,陈国苦县人。中国古代思想家、哲学家、文学家,道家学派创始人和主要代表人物。汉代时老子已经被推崇成为神仙。汉画像中经常刻画孔子见老子、周公辅成王的故事。烈女和孝子是汉代的明星,也被汉人铭刻在石头上。

黄帝   山东嘉祥县武梁祠西壁画像。在第二层之传说帝王行列中。原石已模糊,此为《金石索》木刻摹本。

孔子适周,将问礼于老子。老子曰:“子所言者,其人与骨皆已朽矣,独其言在耳。且君子得其时则驾,不得其时则蓬累而行。吾闻之,良贾深藏若虚,君子盛德,容貌若愚。去子之骄气与多欲,态色与淫志,是皆无益于子之身。吾所以告子,若是而已。”孔子去,谓弟子曰:“鸟,吾知其能飞;鱼,吾知其能游;兽,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为罔,游者可以为纶,飞者可以为矰。至于龙吾不能知,其乘风云而上天。吾今日见老子,其犹龙邪!”(《史记·老子韩非列传》)

孔子见老子  这是最早看到的孔子见老子图,原石乾隆年间出土于山东嘉祥县武宅山,现已剥蚀模糊。此系《金石索》木刻摹本。老子迎接孔子于郊外,原画面在老子车后还有三人。

金日磾是匈奴休屠王的太子。汉武帝时骠骑大将军霍去病威震匈奴。休屠王欲谋降汉被杀。他的儿子金日磾与母亲阏氏、弟弟伦俱来降汉。金日磾深得汉武帝的器重,“甚信爱之”。金日磾是个孝子。据《汉书·霍光金日传》:“日磾母教诲两子,甚有法度,上闻而嘉之。病死,诏图画于甘泉宫。署曰“休屠王阏氏”。日磾每见画常拜,乡(向)之涕泣,然后乃去。” (《汉画故事:刻在石头上的记忆》第177页)

金日磾拜母像  山东嘉祥县武梁祠东壁画像。画面分四层,本图在第二层。原石破损较重,此为《金石索》木刻摹本。

学术研究无止境,汉画还有很多秘密,等待更多人去挖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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