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最惨烈的大战——濡须之战(正式开始兵戎相见)
(上期介绍了双方战前的准备,本文正式介绍濡须之战)
建安十八年正月,曹操率领着大军南下攻打濡须口,此即为第一次濡须之战。
可是当曹操大军出巢湖进军到濡须口,才发现孙权这次不是临江塞要,而是临江列舰,夹水筑坞。本来天河地狱的濡须口更是无懈可击,又有吕蒙屡出奇迹,哪怕曹操的水军在渤海训练的再好,结果也是强攻不下。曹操只能在濡须山对面七宝山立栅为关,和濡须坞相拒。但和吕蒙占据有利地形的要塞相比,临时立栅无论在地利和质量上都完败了。正面久攻不下,当两军注意力都在濡须上游两岸的时候,曹操想以奇制胜,盯上了孙权的后方,打算夜袭在濡须水南口的中洲。中洲不光是渡江据点,还是濡须将士家属居住之地,占领中洲既能威胁孙权军将士,又能卡断濡须坞后路,随时渡江,堪称扭转战局的关键。为了能藏踪匿迹到下游,曹操造了一批油船。油船是一种涂上油来防水的牛皮船,本来是西方羌胡常用之物,这种小型船质地坚韧轻柔,不怕礁石撞击,最适合山峦陡峭、溪流揣悍的地形,而且一人即可扛船上岸行走,现在西藏高原藏民还在使用此类牛皮船。
曹操刚西征,马超大胜,不少羌胡来降,想必学到这招。这样曹操军就可以潜入濡须水岸边山地、绕过北口濡须坞,到了下游再放油船入水,偷袭南口中洲了。造好油船后,曹操军趁夜晚来到下游,用油船渡水偷袭中州,油船这种最多只能乘十几人的小船,在没被发现下是最优良的夜袭利器。可曹操的如意算盘早被孙权看破,江东水军已在中洲守株待兔, 把划过来的曹操军团团围住,油船在孙权军蒙冲、斗舰的包围下,完全不堪一击。一战下来,曹操军被活捉数千,又淹死数千,曹操夜袭中州的行动彻底破产。
中州大胜后,孙权连连派水军到曹操军的栅口叫陈挑战,吃了大亏的曹操终于意识到水战的劣势,坚守不出,两军相拒到后来孙权干脆亲自出马,率水军直入曹操军面前耀武扬威,曹营诸将看见孙权亲自纷纷打算出战,却被曹操阻止。曹操看出孙权亲自出动是来窥视自己军队的虚实,当然不甘示弱,马上下令军中务必器械精良、队伍整齐,更不得擅自发射弓弩,以示军容军纪。同时,曹操自己也一样观察起孙权的船队,结果虽然两军一动一静,将士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却变成曹操和孙权的互相阅兵。
孙权率领自己那武器精良、行伍整齐、军令肃然的水军,在曹操军面前耀武扬威行驶五六里后,奏鼓吹声扬长而去,沿水门驶进堰月坞中,曹操见此喟然叹曰:生子当如孙仲谋,刘景生儿子若豚犬耳。而两军对峙至今春天又来了,孙权写信给曹操说:春水方升,公宜速去。本已萌生退意的曹操对诸将自嘲,孙权不会骗我,撤军而回。曹操撤军时。怕孙权趁机掠夺江淮,便打算抢先把江淮百姓全部强迁北方。哪知命令刚下,群情惊扰,当地百姓哪个愿意背井离乡北上?沿江戟春、庐江、九江、广陵四郡十几万户人竟然全部渡江东逃,投入孙权怀抱。合肥以南除了近年攻占的宛城外,近无人烟,等于孙权不发一兵一卒,大获全胜。
不甘惨败的曹操又在庐江宛城屯田,大开道田,只等丰收后招民募兵恢复势力。吕蒙发觉了曹操打算在,他的建议下,建安十九年闰月,孙权集中兵力奇袭宛城。又是吕蒙力排众议,不浪费时间造土山和攻城器械,推荐甘宁为升城督火速攻城,结果仅一上午不到就攻克宛城,城内外数万军民也全部被俘虏。这样,合肥以南、长江以北彻底沦为无人区。辛苦一场,到头来为他人做嫁衣裳,曹操对此耿耿于怀。更在后来《檄吴将校部曲文》里打骂孙权只依靠江河水军,不敢陆上对决。但从此也看出,曹操对于据守濡须的孙权水军的无可奈何,孙权连连得手,身为一代枭雄的曹操又会如何应对呢?
不甘失败的曹操经过一番准备,在建安十九年十月重新南下合肥,第三次越巢湖攻打孙权。可最后连春天都未到,在十月大军就无功而返北方了。
曹操的这次进攻目标没有明确记载,战果也很模糊,因此不算正式的濡须之战,或许也是为了下一次大战做的前置行动。
建安二十年,孙权主动北上,进攻曹操军据点合肥,结果却在逍遥津遭到曹操军猛将张辽突袭,以惨败告终。
受惊的孙权重新转攻为守,以吕蒙为都督,令其率军守濡须坞,凭借以前所建的船坞置强弩万张防御。又以蒋钦为濡须督,与吕蒙合作,共督诸将。
建安二十一年,曹操再次发动南征,这次南征比起前三次准备更足、规模更大,此即为第二次濡须之战。
十月,曹操亲自执金鼓以令进退,开始了一场大阅兵演武,士气高昂。而后率军日行百余里。十一月,大军到达樵郡,为了政治宣传,曹操又命陈琳作《檄吴将校部曲文》。这一篇檄文词彩华丽,气势宏发,文中更虚张声势,说已经出动五路大军,分别西讨刘备,东征孙权,一副誓要一统天下的决心。其中更带上了今年内附曹操的南匈奴以及大量的乌桓、羌胡骑兵,夸耀武功。
这次东征曹操军号称四十万,从退兵后,曹操还能留二十六军屯守,就可知全军规模之盛了。而且为了震慑孙权军,曹操特意让此前在对决孙权军战役中分别有过上佳表现的张辽、臧霸担任全军的先锋,由此可见他这次南征的决心。
敌军气势冲天,可孙权这边却是没前几次战役高昂了。不要说早年破坏力惊人的臧霸,就是去年合肥的惨败依然历历在目。张辽的大名能在江东吓得小儿不敢一提,看见曹操军前锋有张辽旗号,江东将士心情可想而知。为了提升士气,孙权密令此战担任前部督的甘宁前去夜袭曹操军前营。自建安十三年归附江东孙氏至今,甘宁已是六十左右的老将了。可脾气依旧粗猛好杀。这八年除了建功立业外,更把江东上下从主公孙权到推荐人吕蒙全部得罪了一遍。甘宁也知道,自己至今没被孙权、吕蒙法办,就是为了今天这种情况。收到孙权密令和特色的米酒菜肴后,甘宁从三千部下里挑出了精锐一百多人设宴一起吃完所赐酒菜,甘宁拿饮碗自饮两碗酒,又开始亲自为部下倒酒,以壮行色。甘宁平时赡养健儿,部下也愿为甘宁拼命。可这次一样士气低落,仅以百人出击敌营,大家更是心虚。第一个被到酒的都督竟然跪扶不起,不肯接酒。甘宁大怒,提刀横膝,喝斥道:你受主公知遇之恩,和我甘宁相比如何?我甘宁尚且不怕死,你何以独自怕死?都督看见甘宁发怒,忙起身接酒。随后甘宁给每个士兵都倒了一碗酒,等天黑二更,全军出击。甘宁年轻时候杀人越货,一贯背插羽毛,身系响铃,所到之处唯恐人不知。可这次夜袭,却是人衔枚,马裹蹄,不发一声。一百多人的小股部队,悄无声息,又熟悉地形,顺利摸到曹操军营垒之下,偷偷拔开鹿角,翻垒入营。
杀进曹营后,甘宁带军见人就砍,转眼之间就拿下首级数十。当不知虚实的曹操军惊惧鼓噪,举火如星,满营找敌军时候,甘宁早就原路返回,回到大本营了。回营之后,甘宁奏起鼓吹、高呼万岁!一下全军都知道出击获胜。甘宁连夜去向孙权报捷,孙权大喜过望,对甘宁说:足以惊骇老子否,聊以观卿胆耳。立赐绢百匹、刀白口,并给甘宁增兵两千。孙权更是宣誓:孟德有张辽,孤有兴霸足相敌也。虽然甘宁百人劫营和张辽合肥两站相比,无论斩获规模都远远不及,但依靠甘宁这次下马威,一扫去年大败的颓势,大挫曹操军锐气,对孙权军士气的振奋作用无疑是巨大的。
此次濡须防卫,孙权任命吕蒙、蒋钦两人统领节度各军。当时为对抗北方骑兵,缺马的江东在弩上精益求精,最强的神锋弩甚至达到射三四里洞三四马的威力。而吕蒙这次又添置了万张强弩在濡须坞上。相比甘宁的行险夜袭,吕蒙则采用正攻法,趁曹操军前锋初到,屯营未就,吕蒙就率军突袭。纵使曹操军这次带了不少北方胡骑,面对强弩如雨,还是被吕蒙又破一阵。
吕蒙固防出击的时候,蒋钦外举不避仇,向孙权推荐徐盛,为人端正的徐盛,当初曾因为公事要除斩蒋钦部下,被孙权阻止。这次蒋钦出任主帅,以江东诸将一贯粗猛好杀的作风,徐盛更是心中惶惶,怕遭报复。可是蒋欣不愧是和吕蒙一样被孙权青眼有加之人,不挟私怨,为国求才。此后孙权每选出战者,徐盛常在其前,所战多克。在声势冲天的曹操军面前,江东上下抛仇弃怨,一心向敌,两军交战月余,曹操军方面连偏将军青州刺史孙观都中箭重伤而死,还是对如须无可奈何。
那么面对咄咄逼人的孙权军,曹操还会像之前几次那样轻易退兵吗?
建安二十二年一月,进攻受挫的曹操却不像前几次那样退兵了。对于这年的气候,曹植曾说寒暑错时。当时受小冰川期影响,汉末三国气候时常大冷,因此春水方升也比往常晚了。
曹操因此抓住机会继续不停进攻,但是该来的还是来了。张辽、臧霸两人为前锋去进攻时,走到半路就遭遇大雨,大军刚到目的地已是江河水长,孙权水军更趁水势逼近,波翻浪涌的水上,曹操军将士各个不安,就连威震江东的张辽遇上春水大涨也无可奈何,打算退兵,却被臧霸阻止。他认为曹操明于利钝,不可能如此情况,不下令撤退,说服大家候命,不要擅离。次日,果然曹操下令撤军,回去后更是嘉奖臧霸,反常的气候,不但让曹操军后退,更连江东也出现了牺牲者。都督五楼船,镇守濡须口的董袭也夜遇暴风,大如楼船的巨舰也倾斜起来。部下都跑到走舸小船上,乞求董袭一起逃跑。董袭大怒,下令敢撤者斩。和臧霸一样不愿擅离前线的董袭,却没曹操军那样运气好。当夜大雨下,五楼船沉没。昔年飞身临巨舰,挥刃断绳索的董袭竟死于水中,连善泳者都溺水而死,可见天气恶劣,北来的曹操军上下更难出行。直到冬季,濡须口还有当年倾覆大船的残骸漂浮。水涨而没,水退而现。相传为曹公载妓,覆船于此。参考曹操当年曾赐留守居巢的夏侯惇伎乐名娼,此说更显可信,可见当时风雨肆虐之威。不光两军前线,连曹操军后方都遭波及。春水来的同时,另一样该来的也来了。曹植的寒暑错时就是著文说疫气,阐述当年大疫的原因之一。江淮之地春水方生之后,必有瘟疫相随。当年在居巢,毫无悬念的发生了大疫。虽然曹植认为保暖无忧的富人染病很少,可这次因为全军人口密集,上层一样遭殃,连在居巢送药瘟疫的兖州刺史司马郎都染病身亡。建安七子尚存五人也先后逝去。这场大瘟疫后来更蔓延到北方,造成汉末最大的劫难。而瘟疫并没厚此薄彼一样光顾了孙权那里,鲁肃、凌统也在这年病逝,加上连年动兵,军费激增,孙权也一样焦头烂额。
从当年骆统上书可以看出,现在孙权治下直入盗匪,偏偏大小官吏为出政绩讨好孙权,更不惜盘剥百姓,加码征收,逼得百姓殷实者不惜倾家荡产出钱免役,强横者宁可啸聚深山,聚党为贼。剩下无权无势的,则死得无声无息,犹如草芥。
因为瘟疫作祟,二月,孙权主动派人议和,曹操顺水推舟,两边议和成功,南北休兵,一场历时数月的大会战终于结束。
孙权军中作战有功的主帅吕蒙、蒋钦分别升迁左右护军的重职,公正的蒋钦获得典领梓颂的国之要务,吕蒙更成为周瑜、鲁肃后的第三代统帅,而孙权当把濡须之战中表现突出的周泰封为平虏将军,接任蒋钦为濡须都督,却遭到众将的不满。在以出身为荣的当时,吕蒙、蒋钦被孙权赏识提拔前,都要读书改造,吕蒙更让鲁肃品评非吴下阿蒙,可见贫贱之事出头之难。而周泰出身比之吕蒙、蒋钦更是微贱,结果因这次却升迁了。他的部下徐盛、朱然等人都轻视不服。知道尴尬情况的孙权亲自到周泰营中,设宴大会官僚众将,酒酣耳热之际,孙权敬酒周泰,让他当众解衣脱帽。看着周泰那一身伤痕历历如克,孙权指痕询问如何负伤,周泰一一回答自己英勇征战的事情。孙权当众揽住周泰手臂,赞叹他战如雄虎。当年周瑜曾哀叹,江东众将没有如关羽、张飞一样的雄虎之将。吕蒙也说过:关羽十雄虎也。
今日孙权称周泰战如雄虎,实是对武人的最高赞誉了。随后,孙权又把自己的头巾和青罗盖赐予周泰,更让周泰以兵马前呼后拥,鸣鼓奏乐的盛大排场出巡。在孙权如此屡屡表态下,徐盛等人才心悦诚服。濡须口从此和宛城、夏口成为东吴核心重地,三处凭借江东水军的机动力连为一体,成为保障东吴数十年的战略铁三角。
孙权能不拘出身,信用吕蒙、甘宁、周泰等人,终是曹操四越巢湖不成,而甘宁、周泰在濡须的奋战更是传颂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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