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岛》第八集

(朗读者:自洽)

阅读收听作者了然第二部系列科幻悬疑小说

《忘忧岛》。

顾维之站在山顶,环视周边。正西方向,隔着宽阔的海面是连绵不绝的山峦,在辽阔的海天之间,山峦就像是一条长的没有尽头的黑线。那就是大陆。顾维之看到的是欧亚大陆的一角边缘。在岛的北方,隐隐约约能看到几座山峰从海平面耸立而出,星星点点的散布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东方和南方,则是海天一片,没有疆界。不远处,一群海鸟时起时伏,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顾维之感觉无论是脚下的岛屿、大海还是陆地,全都在他的身下。他有种出世的错觉。海风吹来,鼓动起他的情 绪,他张开双臂,放声大喊起来。

丁然乐呵呵地看着他兴奋的模样,问:“顾处长,喜不喜欢这里呀?”

顾维之连连点头说:“太棒了。”

丁然说:“不光是你喜欢,来过这里的人都舍不得离开。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忘忧岛吗?”

顾维之摇摇头。丁然得意地说:“这里可  是个神仙岛哇。你听说过秦始皇派徐福带三千童男童女到东海寻找长生不老药的故事吧。”

顾维之费力的思考着。丁然想起他的病情,就不再用问话的方式介绍了。他说:“徐福带着船队从秦皇岛出发一路向东。遇上海风转向南。就发现了这个岛。徐福他们登岛休息了一晚,结果第二天醒来时,大家就把寻找仙药的任务给忘了。徐福下令船队就在这个岛、还有北边那几个岛上住了下来。后来有人举报到秦始皇那,秦始皇大怒,调集军队准备征讨。徐福听说后这才想起自己的任务,于是领着船队继续向东,最后登上了日本岛。”

这个故事引起了顾维之极大的兴趣,他追问道:“有没有在岛上发现过什么文物,能够佐证这个传说?”

丁然摇头说:“徐福的佐证没有,但这座山可以佐证另外一个神仙。”

顾维之问:“谁?”

丁然说:“南北朝时期的陶弘景。他二十岁被引为诸王侍读,后来官拜左卫殿中将军。三十六岁南梁取代了南齐。他就到茅山隐居。梁武帝多次请他出山,他坚辞不就。但却和梁武帝常有书信。朝里有迁都之类的大事就派人前去咨询,所以当时的人都叫他是'山中宰相’。他曾在江浙一带遍访名山。一心钻研仙道之法,特别倾心炼丹之术,曾在这个岛上建过丹炉。丹炉早就没有了,岛上有眼古井,名叫丹井。传说就是他炼丹取水的水井。他85岁去世的时候面色不改,身体柔软,没有出现尸僵。而且香气满山,是得道之人。”

顾维之问:“这岛离大陆这么远,他为什么偏偏跑到这里炼丹呢?”

丁然说:“问得好。陶弘景最初建炉炼丹的时候,总不能成功。非常烦恼,索性外出游览。可无论到哪里,总忘不掉炼丹失败的事。再好的风景也换不来好心情。于是他不停地游览。最后来到这个岛上。没想到登岛以后,心情大悦。所有的烦恼一下全都忘掉了。他觉得这里有灵气,就在岛上建了丹炉。过去的丹药药方也忘了,索性重新调配。没想到,结果炼丹成功了。”

顾维之听了淡淡的一笑说:“如此说来,这岛上适合那些忧愁的人来。对失忆症不太适合。”

丁然听了哈哈大笑说:“没准,你现在的失忆就跟这个岛有关。”

顾维之跟着笑了两下,依旧愁眉不展地说:“要真这样就好了,只要离开这岛,就能把全部丢失的记忆找回来了。可惜,你讲的这些都是传说而已。”

丁然笑笑说:“你不爱听传说,我就给你讲讲史实。这个岛可真有些历史呢。明末清初的时候。这个岛是南明抗击清朝的水师基地。明朝最后一任兵部尚书张煌言曾在此驻军。张煌言,号苍水。人们都称他为张苍水。”

丁然说到这里看了一眼顾维之。顾维之听到“张苍水”这个名字的时候,仿佛有一道光亮从脑际滑过,随即消失了。他喃喃地说:“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丁然笑笑说:“从这边下去,还有一处张苍水的藏兵洞遗址呢。现在就剩下洞口崖壁上的刻字了。有没有兴趣下去看看?”

顾维之摇摇头说:“还是在这里欣赏海景吧。”

丁然说:“好,那我就接着给你讲历史。离现在最近的一段历史是1955年的事。当时国民党部队占据着浙东沿海不少岛屿。1954年解放军攻占了一江山岛。直接威胁着国民党占领的其他岛屿。这些岛屿离大陆近,离台湾远。易攻难守。国民党只好从这些岛上撤走所有军民。忘忧岛就是其中之一。当时国民党军队把这个岛上的所有居民都带回台湾。把地面上所有的房屋炸毁。岛上还布满了地雷。唯一他们无法炸毁的就是岛上的地下工事群。”

顾维之好奇地问:“这些地下工事还在吗?”

丁然笑道:“当然在。”

顾维之问:“在哪?”

丁然说:“就在咱们休养中心的地下。”

顾维之惊讶地问:“真的?”

丁然说:“当然是真的。你来看看这个岛。就咱们那一块地势平整。这边全是山。国民党占领的时候,军队和渔民也都集中在那一片地区。所以防守工事当然也就建在那里了。”

顾维之像孩子一样兴奋地问道:“还能进去吗?”

丁然点点头说:“我进去过。工程好大呀。像迷宫一样。没进去过的人千万不能一个人进去。肯定会迷路的。我们已经把能找到的入口都封上了。免得有人好奇,进去出不来。”

顾维之感慨地说:“丁主任,你对这个岛研究还真深呀。你以前一直在这岛上生活吗?”

丁然听了这话,长叹了一声说:“才一年多。算啦,好容易有点空闲时间。咱俩只谈玄,不谈实好不好?”

顾维之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说完,丁然找了片干净的草地,仰面躺下,享受着徐徐的海风和暖暖的阳光。顾维之也学他的样子躺下。丁然侧过头对他说:“人呀,总是不如意。比如你我吧。你是失忆,着急找回自己的记忆。我呢,太多的烦恼,总想把眼前的事情统统忘掉。可是你我都不能实现自己的愿望。”

顾维之想想说:“愿望没实现前都是主观上觉得好,真实现了就发现根本不好。”

丁然叹道:“也许吧。你以前没失忆的时候,也一定有很多烦恼。我现在倒真想像你一样失忆一次。我要是失忆了,肯定不会像你一样,还要拼命地把记忆找回来。”

顾维之反驳说:“你不知道那个滋味。每天早晨醒来,你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在哪,什么全都不知道,那种感觉,太可怕了。”

丁然不以为然地说:“佛法讲万缘放下。其实你想一下,每一个记忆就是一个牵挂。出门要带钥匙。记住钥匙这就是我们内心的牵挂。牵挂得太多,我们就会迷失了自己。水浒里面的鲁智深不是说'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吗。我觉得那就是佛性,也是佛法。我真是无法想象,什么也记不起来是什么感觉。我倒觉得你应该尝试一下,不去寻找那些记忆,会是什么样的状况。”

顾维之听了这席话,半晌没有说话。他觉得丁然说的这些颇有些道理。自己眼下心境如此之恶劣,都是因为着急找回丢掉的记忆。如果不找呢。眼下的烦恼还会有吗?这的确是个值得玩味的问题。

丁然躺在那里,伸展开四肢,深吸着潮润的海风,不再说话。顾维之觉得丁然给自己指出了另外一条方向相反的路。那就是放弃寻找记忆的努力,顺其自然的生活。这样做有什么问题吗?

顾维之索性坐起身来,凝望着大海思索。他像是对丁然说,也像是自言自语:“我每天早上发现自己失忆后,第一个感觉就是害怕。没有了记忆为什么会有恐惧感呢?”

丁然翻过身来,支着头喃喃地说:“你很担心自己的安全吗?”

顾维之烦躁地说:“说不上,也许是,也许不是。只是有种悬空感。不知道位置,不知道方向,总之很害怕。”

丁然望着他问:“现在你还害怕吗?”

顾维之摇摇头说:“很烦。”

丁然说:“你应该尝试一下我说的,想不起来就别再想了,顺其自然吧。”

顾维之愤愤地说:“我什么也想不起来,连吃饭都要让人领着去,活着就像是个傻瓜。”

丁然安慰他说:“这里没人拿你当傻瓜。你只是因为受了伤。你把心态放平和。顺其自然,好好接受治疗。强尼博士他们会把你治好的。”

顾维之听了这话,心底涌起一股暖流。他看着比自己大几岁的 中年人。目光温和,神情诚恳。他朝丁然点点头说:“好吧。”

——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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