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行程

晚学归来,孩子关上门,边放书包,边与我说起在学校的趣闻,似乎今天还特别兴奋。

原来,下午的班会上,班主任蒋老师给他们讲了一件事。这事让他们既感到好笑,又隐隐知道了蒋老师的厉害。

三年前,蒋老师的班上有一个学生逃学了,刚开始蒋老师也吃了一惊,因为蒋老师当时所在的学校是全市有名的初中,发生这样的事情是很少见的。后来,经过了解,蒋老师反而不急了。因为孩子的家长告诉他,那个孩子在小学里就经常逃学,每次都是学校的老师和家长忙着四处寻找,为这事,家长伤透了脑筋,这次 "旧病复发",家长急得没辙。

蒋老师告诉家长,他有法子让孩子不再逃学,家长一听,激动得就差没磕头。但蒋老师说,让家长一定要真正配合他,家长拍着胸脯表示一定完全按蒋老师说的办。

蒋老师提醒家长,这一次千万不要去找孩子,等孩子自己回来。

于是,家长在犹犹豫豫、胆战心惊中苦苦等待着……

一天……两天……

第三天下午,那个孩子终于回来,估计是身边的钱也花完了。孩子一回家,家长就按照蒋老师的计划开始行事。面对终于回来的孩子,家长的脸色都显得很平常,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好像孩子回不回来都无所谓。然后孩子的爸爸偷偷地打电话给蒋老师,蒋老师立马赶到孩子的家,然后,孩子的爸爸把私家车开出车库,招呼蒋老师坐上副驾驶的位置,又很自然的让孩子的妈妈和孩子也上了车,然后关上车门,一点油门,绝尘而去,并很快驶上国道,一路向北驰去。

一路上,谁也不说话,就在一片沉默中开了大约五六个小时,离家乡已经很远了,天色也已经暗了,连蒋老师也不知道开到了什么地方了。终于看到前面有一个加油站,车慢慢停了下来,所有的人都下了车,这时,蒋老师一本正经地对那个学生说:"知道你喜欢到外边跑,所以这次我说服你父母坚决支持你远行、冒险,另外,我也做了你一段时间你的老师和班主任了,所以也特地赶来送你一程!"蒋老师一边说,还一边忙不迭地从裤袋里掏出一小叠钱:"来得匆忙,也没带多少钱,都给你!我知道,一个人在外不容易,要照顾好自己……"

那个孩子面对如此"动情"的蒋老师,再看看一旁虽显疲惫但却很淡定的父母,又抬头望了望黑黑的天幕,忽然,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情景出现了:一向似乎很倔的孩子,往地上一躺,嚎啕大哭,哭得直打滚儿,哭着喊着,请蒋老师到他父母那儿说情,原谅他的不是,说以后再也不会逃学了……

最后,孩子的父母"勉强"答应了。

当然,自那以后,那个孩子整个初中就再也没有逃过学。

我想,那个孩子一生都不会逃学了。他会永远记住那个遥远的异乡薄暮,那次漫长的无声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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