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堇 || 我想微笑着怀念你

正月初五,起了个大晚,一睁眼就九点多了。躺在床上回味着刚刚做的梦,想着一会儿起来要去叔叔家拜年,就接到了弟弟的电话,问表姐给我打电话没,他刚接到表姐的电话,说三舅今天早晨去世了。
我一惊,一下子坐起来,说怎么就去世了呢?年前二十八去二舅家,表弟还说起三舅经常给他打电话,有时候一周打两三次。我们都说,他上了年纪,想家里的人了。我还和帅帅商量,说今年得去德州,给三舅三舅妈拜个年。他说因为疫情,聊大要求教职工只要出市,就要报备,手续相当麻烦。于是我们约定,等开学之后,天气也暖和了,我们就趁着周末去看望三舅。
他说,咱娘和三舅最好,她肯定希望我们去看看他。
没料到,三舅竟然过世了。
母亲过世六年半了,我与三舅一家没见面也六年半了。虽然同在山东,却似乎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前几年过年过节时,还会和三舅的小女儿打打电话,发个QQ,聊上几句。这几年,交通和通讯更便捷了,我们反而断了联系。
如果我母亲还健在,肯定会怪我的。
三舅是母亲最珍视的哥哥。
1.
母亲病情加重的时候,因为痛苦,情绪非常差,我们就想让她走出家门,从鸡毛蒜皮的家长里短里摆脱出去,到一个全新的环境里去换换心情。想到她和三舅的感情最好,我们就给她做工作让她去德州住几天,只是因为我的一个手术,她最终没有去成。
母亲去世前一个多个月,特别想见见三舅。父亲给三舅打了几次电话后,三舅来了,看到被疾病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母亲,三舅的眼泪就没干过。他对我说,这可能就是和你妈见的最后一面了。得了这样的病,有什么办法?能看的都看了,你们也都尽心了。说着,掏出衣兜里的钱,数了五百递给我,自己只留了五十,说,给你妈买点好吃的。我把钱放回他手里,替母亲谢谢他,说母亲看病有钱。他抹着眼泪走了。
他回去后,打听到一个偏方,赶紧打电话来告诉我们,我们就开车带着母亲去找那个能够用信石(砒霜)治疗肿瘤的人。据说他的亲戚得了脑瘤,医生让回家等死,他死马当作活马医,用香油和了信石,外敷于肿瘤处,以毒攻毒,最后脑袋腐蚀出了一个大坑,肿瘤也被清除掉了。后来,大坑长平,那个患者也康复了。我们怀疑这种治疗的可行性,可是母亲的求生欲特别强烈,只要听说哪里有治疗肿瘤的方法,她都想试一试,且不惧治疗的万般痛苦。那时候,真的是有病乱投医,家有病人,不得不信神。砒霜腐蚀得脖子里到处是脓包,母亲疼得受不了。坚持了一段时间,最终没发现有任何效果,只好放弃。
三舅有糖尿病,母亲去德州求医,每次都给他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甚至还让我们去地里摘一大袋子秋葵带着,因为据说秋葵能降血糖。后来三舅妈骑着电动三轮车拉着三舅翻车了,把三舅摔进了医院,母亲强撑病体,一定要去看他,拉着他的手,哭得喘不过气来。
那一年,母亲65岁,三舅73岁。
2.
母亲癌症复发转移后,经过三年多的药物治疗,因为耐药性,终于还是不得不开始了三年多的的化疗。开始的两年,化疗在北京进行,所以要坐火车去。那时候还没有网上购票,也不能提前半个月买,有时又要住院打化疗了,可能车票还没买到。看看德州还有去北京的票,就去德州上车。其实我很清楚,母亲内心里是不怕辛苦的,她愿意去德州,因为可以顺便见一下三舅。
那一次,我们买到的是晚上九点半多的火车票,可是上午母亲就催我弟弟开车送她去德州,还带着给三舅的礼物。在路上,她再三叮嘱我,到了之后我们出去吃饭,不能让你三舅出钱,你要抢着拿钱。我说行,我记住了。
其实在我们眼里,三舅和三舅妈都是很抠的人,每一分钱都看得特别重。从德州回聊城老家,家里人对他们高接远迎,他给他的哥哥弟弟妹妹一家带两只著名的德州扒鸡,就算是重礼了。我表哥曾经说,每次去德州,他都装半个后备箱的礼物给三舅,然后再去大饭店请三舅三舅妈吃饭。这一点我深有体会。大约是2012年夏天吧,母亲也是从德州去北京打化疗,当时身体还能撑得住。正好赶上暑假,所以我弟弟开车送母亲去德州上火车的时候,我家的几个小孩——我大侄子、小侄子和侄女都随车跟着玩儿。路上,母亲就给三舅打电话,说,天太热,不要做饭了,我们去找个凉快的饭店吃。结果到了之后,三舅和三舅妈早在楼下等着了,说,家里早就准备好饭了,咱哪也不去,就在家里。还特别强调,我三舅妈准备一上午了。结果到了楼上,发现,三舅妈准备了半碗蒜泥,一盘黄瓜丝,一盘炒豆角。她忙着去厨房下面条,说天太热了,我们就喝凉面。
我弟弟坚持去外面吃,说,三舅,三舅妈,天太热了,你们年纪也大了,好长时间没来了,我请你们俩吃一顿。
三舅坚决不出去,弟弟只好去买了德州扒鸡和一些熟食回来。
这一次是冬天,弟弟和帅帅把我和母亲送到德州就回聊城了。我让三舅选一个好点的餐厅,说我要请他们老姊妹仨吃饭。三舅说行,小区附近刚开了家快餐店,很干净,我们就去那里吧。
自助选菜的时候,我只要一选贵点儿的,他就在我身后说,咱不选这个,不好吃。最后,在我的坚持下,除了素菜,总算选了一份口水鸡,一份红烧肉。菜一端上桌,我们就对口水鸡和红烧肉进行了干净利落的光盘行动。
吃完饭,离上车的时间还有三个多小时,就去三舅家里等。母亲和她的哥哥嫂子聊着家长里短,回忆着姥姥再世时的一些陈年旧事。后来,三舅执意要送我们去车站,骑着他的电动小三轮。后面只能坐一个人。于是,母亲坐着,我一只脚站在踏板上,一只脚斜撑在一根横梁上,像演杂技一样,在猎猎冬风里到了车站。三舅说,打什么车?咱不花那冤枉钱,我这小三轮可好用了。
三舅要回去了,母亲千叮万嘱他路上一定要骑慢点儿,要注意安全。三舅答应着,冲我们挥挥手,说,天冷,快进去吧,我走了。
他骑上车,脊背挺得笔直,像一个凯旋的将军一样,驾驶着他的战车,劈开黑暗,在路灯的黄晕里,一点点远去了。
那一年,三舅71岁。
3.
母亲也会和我们聊起来,说你三舅就是会过,死抠,舍不得花钱。还说,我就纳闷了,他留着钱干什么用?三个闺女都有出息,工作都好,谁也花不着他的钱。会过了一辈子,老了老了,也舍不得吃点好的。还有你三舅妈,嘴里说着她大方,舍得花钱,你看看她身上那件见人的毛尼衣裳,还是十几年前买的,现在毛都磨没了。
我说就是。三舅妈说了好几次,我和你三舅不一样,舍得花钱。说她买的红枣七块钱一斤。可是我买的好一些的红枣怎么二十多块钱一斤?
但是我们的吐槽也只能到此为止,再说下去,母亲就会和我们翻脸,说你三舅哪儿抠了?他那是节俭!就他一个人有退休工资,他俩不得省着点儿花?然后母亲就会说当年我姥姥腿疼,不敢走路,我三舅怎么把我姥姥接来,怎么带我姥姥去医院看病,然后总结说,你这四个舅舅,就你三舅最疼你姥姥;也就他脾气好,说话绵软,不惹你姥姥生气。这几个哥哥,我就觉得和你三舅最亲。
有时我父亲也会说我三舅抠门,这时我母亲就会瞬间爆炸,说我父亲忘恩负义。说,那年你急需用钱,你跟你妹妹借,你妹妹都说好了借给你,结果你第二天去拿钱时,她又说没钱。当时你气得都迈不动腿了你忘了?是我三哥,我抠门的三哥,听说你要用钱,专门坐车从德州给你送来!怕钱丢了,就把钱缝在了腰带里。那么热的天啊,我三哥下车后从车站走到咱家来,十几里路呀!这你都忘了?
这件事,应该是1990年前后。我不记得当初三舅送来的是五百块。那个时候,这也是一笔为数不小的钱。
4.
我对三舅的印象深刻始于1992年的春节。那一年,忘记因为什么了,我去德州,在他家住了几天。
他在一家机械厂(机床厂?)上班,是受人尊敬的孙师傅。母亲说,他十几岁就离开家,到德州去上班。他向我姥爷学会了打算盘,还自学了不少知识,考上了工人,进入了工厂。等在德州立住脚后,就把妻小接过去,并在德州又生了三女儿。自从全家都成了德州人以后,他回聊城的次数就更少了。所以,在我童年的印象里,姥姥院里的东屋里,只有三舅妈,比我大两三岁的大表姐,与和我同龄的二表姐。而我的少年时期,三舅也只是一个名词。
在德州,三舅让两个表姐带我出去玩儿,我第一次见到了真正的铁轨和货运火车;第一次知道湖边可以是公园;第一次到了他工作的地方,看到了真正的工厂;也第一次吃到了鸡肉饺子。
那时候还没有绞肉机,水饺馅儿全靠菜刀剁。三舅发的春节福利里有一只肉食白条鸡,三舅妈决定给我包鸡肉饺子吃。鸡肉不香,但是鸡皮有油,所以肉和皮一起入馅儿。刀不快,肉皮更不容易切断。只记得包饺子时,肉馅儿并不碎,这让我当时一直怀疑能不能煮熟。但鸡肉饺子毕竟是人生的第一次体验,所以我卖力地吃掉一大碗。后来发现舅舅一家人吃得并不太多,因为饺子不太够吃,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先匀给我吃。
三舅妈做饭的时候,总喜欢逗我,让我猜谜。她蒸窝头时,问我,一里九外是什么?我猜不出,她就掌心里托着窝头让我看,说,是窝头呀!
想到做窝头时的动作,我恍然大悟,她就大笑起来。
还有“大盖帽两头翘,吃了原告吃被告”这样的顺口溜,也是三舅妈告诉我的。
要回聊城了,三舅把我送到长途车站,给我买好车票,把我送到车上。
5.
母亲过世后大约一年,突然接到三舅的电话,开口就问我,是小晶吗?
是呀,三舅,你身体挺好的吧?
我挺好。你妈也挺好吧?
我妈……三舅,我妈不在了呀。
不在了?什么时候?
一年了呀。
一年了……
三舅,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没事儿,我挺好的。
三舅妈还好吗?
好,好,她挺好。你妈也挺好的吧?
三舅,我妈不在了。
不在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一年了呀。
一年了……噢。
三舅?
妮儿啊,没事,我没事了,挂了吧。
说着,他挂掉了电话。
我愣了一会儿,打电话对父亲说,我三舅可能脑子出了点问题。他不记得我娘去世的事儿了。
父亲叹息,说,人老了,开始添毛病了。
过了几天,三舅的电话又打来了,通话内容和上次几乎一样。
我对帅帅说,我三舅脑子可能出问题了,他不记得咱娘去世的事儿了。
帅帅说,有时间了咱们去看看他吧。咱娘如果还在的话,肯定想让咱去看他。
后来,三舅又打过来两次电话,而我,我终于没有去看他。
在QQ上问和我有联系的小表妹,三舅三舅妈身体还好吗?她说,挺好的,两个人每天出去玩儿。不过大前年春节时我给他们俩通过QQ拜年,小表妹说,三舅妈得了急病,差点病危,不过现在已经好了,不用挂念。
我又对帅帅说,我们有时间去德州看看三舅和三舅妈吧。
然而,我也终于没去。
前几天,见过二舅和四舅之后,看着八十多岁的二舅和78岁的四舅,我知道,我的舅舅们,我母亲的哥哥们,一年比一年更快地衰老着,我下定决心,近期一定要去看看三舅。
可是,三舅今天早晨,猝然离世。或许,他等得太久了,等得太累了,所以,他决定不等了。
二舅家的表弟说,“三叔经常给我打电话,有时候一周打两三次。他可能想家里这些人了”。可是家里的这些人,都没有想起要去看看他。
6.
得知他离世的消息,家里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在他出殡那天早点去。
不知道三个舅舅家是怎么安排的。按当地风俗,侄子和外甥都是需要陪灵的。不过疫情期间,政府规定喜事从缓,丧事从简,也不允许人多聚集,再加上虽然开车走高速也不过两个小时左右的车程,但聊城到德州毕竟隔州跨县,来回也不方便,去了就要住下,所以,几个表哥表弟们就会有一些考虑。
不过,到目前为止,基本可以确定的是,三舅不会回老家了。从他十几岁离开家那天起,可能就注定了他回不来了。父母的坟头已经长满了草,他们旁边的那个留给他的墓穴,将永久地空着了吧?
他从小就不是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孩子。
明天就是三舅出殡的日子,我要去德州送他最后一程。
去商店买点东西,给三舅妈带着。二舅家的表弟说,三舅妈大约还不知道三舅已经去世,可能她女儿告诉她,三舅去医院抢救了。
不是三舅和三舅妈都和他三女儿一起生活吗?两个人天天在一起,就算告诉她三舅去抢救了,这都两天了,她不问问三舅的情况吗?她不着急去医院看看他吗?
她有些糊涂了,说话颠三倒四。前几天还在电话里问我,回老家过年,要带着锅和碗,拿着铺盖吗?表弟说。
我忽然内心很难过。
7.
我们要在九点之前到达德州。天色微明,弟弟就拉着我和帅帅一路风驰电掣。
是很好的天气。寒流过境之后,气温开始回升了。东方愈来愈明艳的玫瑰红,预示着今天是一个艳阳天。垂柳依依,鹅黄的芽苞生机勃勃,正等待着喷薄而出。而此刻,已经喷薄而出的是太阳。一轮红日,是从最浓稠的玫瑰汁液中跃然而出的,在地平线上稍作停留,就骤然喷射出万丈光芒。霎时,世间万物,包括我,一下子就沐浴在初春的朝阳里。
是的,春天来了。今天正好是雨水。
我突然悲从中来。如此美好的太阳,我三舅,再也看不到了。或者说,如此美好的太阳,再也照不到他的身上。
只希望在平行世界里,也有一个如今日一般美好的太阳,可以将他日日照耀。
八点半多,到达德州,在三舅灵前恭恭敬敬地磕三个头。这是我此生第一次给他磕头。
在来的路上,可以回忆起他做过的很多事儿,可是他的模样,却总是有些模糊。他的面庞就像一束飘忽的光,在我的脑海里无法停驻。此刻,看到他的照片,他所有的表情就鲜活地浮现在我面前。
总管告诉我的表姐,一会儿起灵时,如何抱照片,我们这些三舅老家的亲人们,应该走在什么位置。还说,我们单位对丧事的安排比较简单,咱们不打灵幡,只抱照片。远来的亲人入乡随俗,一会儿我怎么说,大家就怎么做。
大表姐做了手术刚出院,无法去送葬,所以就由二表姐来抱照片。三舅只有三个女儿。看着二表姐抱着三舅的遗像,我忽然想,等我到了这一天,怀抱我的遗像的是我唯一的女儿。那个时候,她该有多孤单呀。
这边一起灵,还未出门,灵堂就由治丧委员会的人三下五除二拆除了。所有的东西该扔的扔,该烧的扫。这个房子,又恢复到先前的模样。
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的证据在一点点减少。
尘世间,每个人都是过客。
下楼,抱着照片去坐大巴车。一行人沉默着坐在车上。车穿过老城区,向着殡仪馆驶去。很快,就听到响亮的鼾声。一个白面胖子垂头靠在座椅背上,睡得正香。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在殡仪馆遗体告别时,没有一个人哭。大家安静地看着二表姐根据管事人的提示,为三舅上路做各种准备。一切就绪,亲属们绕遗体一周,和逝者做最后的告别。
再见,三舅。一路走好!
完成了在尘世的使命,你就进入另一个空间。
愿你一路顺利,诸事安好。
大家回到车上,准备返程了。
扭头看到旁边的墓地里,有很多墓碑。一个挨一个,非常拥挤。另一块地里,不是墓碑,而是一块块长方体的石桩,像公路边上立着的路桩。这些石桩更是摩肩接踵。如果说墓碑是富人区,那石桩就是贫民窟。富人住的是别墅,贫民住的是棚户区。不,与传统的陵地相比,这是已经改革了的。如果墓地更加紧张了,不知道是不是也会在地底下建个小高层,这些买不起别墅甚至小平房的人,就住在这小高层里。
太拥挤了,拥挤到无法呼吸。
如果那一天我必须要为自己选一个住处了,我肯定不和这些人争夺房源,我愿意托体同山阿,同泥土,同花草,同流水,同蜂蝶,同清风明月。
8.
吃过午饭,三舅的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和外甥女婿们,一起去三舅妈的住处,探望她。
四舅家的表哥昨天下午就去看过三舅妈了。他说,三舅妈知道三舅去世的事儿,你们去就行。
因为先前得到的信息是,她有些糊涂了,所以见到她之后,看她坐在沙发上笑着招手和我们打招呼,我走过去,抱着她问,三舅妈,还认识我是谁吗?
怎么不认识!我外甥闺女。
其他人站在她面前,她一一说出大家的名字,向我们说起三舅离世的过程。她说,头一天还好好的,晚上还把他的三轮车用塑料布盖上。半夜十一点了,还起来切地瓜,说饿了,想喝地瓜玉米粥。晚上刚吃了一个包子一些菜,喝了一碗粥,怎么又饿了?早晨我起来做好饭,喊他起来吃饭,却喊不应了,推他也不醒。正好三闺女来了,赶紧打120。到医院一做心电图,心电图成直线了。
我们都唏嘘不已。二舅家的表弟说,大年三十还給我爸爸打电话,说想回家。等天暖和了就回,五一一定回。
三舅妈说,是呀,最近一直念叨着回家。这样走了也好,一点儿没受罪。这是他的福气,也是我的福气,是我三个女儿的福气。
三舅妈能这样想,真的很好。
如果人可以选择自己的死亡方式,相信很多人,会选择这样的一种离开方式。
至少,我选。
一直不怎么赞同“好死不如赖活着”这个观点。如果病痛将一个人折磨得痛不欲生,活得没有质量,没有尊严,为什么还要活着?更何况还要浪费医疗资源,拖累别人,将自己最亲最近的人的生活也搞得乱七八糟?
此刻,我想说,我很羡慕三舅。
我也很佩服三舅妈。她很清醒,且达观。
我也很欣赏三舅三个女儿,我的表姐和表妹。她们没有呼天抢地,也没有捶胸顿足,整个过程都表现出她们的克制。甚至,在和我们说话时,聊起三舅时,都是微笑着的。
我也希望我离开这个世界之后,我的亲人,想起我,说起我的时候,可以是微笑的。
三舅,一路走好!
               2021年2月18日(正月初七)

作者简介:小堇,本名李晶。聊城一中语文老师。希望用温暖的文字温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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