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元太:一天的等待
┃一天的等待┃
文/黄元太
亲爱的,他明天就要回来了。女主人临睡前看着我说。
那是恢复高考的第二年,他以全县第一名的成绩被某知名高校录取。明天是他上大学后放寒假回来的日子。
我很受用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尽管他每次回来时间都很短。
第二天一大早,外面还冷飕飕的,女主人就催促男主人上街赶集。男主人推着一辆吱呀吱呀的破自行车就出了门。
女主人一边收拾房间,一边哼着小曲。我知道,那是只有他回来才有的感觉。
可能是一切收拾停当了,她走到我跟前,对我说,亲爱的,该你出场了。说完,搂着我,从内间移至堂屋。
忘记告诉您了,我有四条腿。来到这个家纯属意外。女主人请木匠做两样家具,由于是按工付钱,木匠在做完家具后看为时尚早,顺手就产下了我。
我被高度关注更是一个意外。女主人是个劳模。有一天上午,县长来调研,女主人刚从地里回来,几句寒暄后,女主人说,快坐啊。可环顾院子四周只有我这个不起眼的小丑在那儿,女主人开堂屋门搬椅子的瞬间,县长已经顺手把我拉过去了。我也不知道他们谈的什么,感觉挺温暖的,也非常享受和县长在一起的时间。但美好的东西都会稍纵即逝,很快县长就离开了这个院子。
县长刚一离开,女主人就回到院子里,对我又搂又抱的。搂抱完,又用她略显粗糙的手抚摸着我的小脸蛋,说,老天爷啊,你可是我们家的福星啊。
谁是福星?是县长还是我?女主人一惊一乍的,搞得我一头雾水。
他是这个家的独子。那时上五年级。那天中午他放学一回来,女主人就把他拉到我跟前,说,从今往后,我是他的专属,等等。记得最后一句还引自《红楼梦》的一句话,好像叫屁股决定脑袋。
据说,女主人是大户人家,读过私塾。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她勇敢地把自己下嫁给一个农民,就是我现在的男主人。
上午10点,男主人回来了,寒气使他的鼻子发紫,在眉毛上结了一层霜。他买的有菜和饺子皮,好像是要包饺子。女主人去厨房看了看就又回到堂屋。见我比较孤单,说,要我念书给你听吗?
不等我回复,她就拿出一本泛黄的书看起来,封面也没有,显然被转手很多次了。
她很专注,不时地翻着书页,时而微微一笑,时而皱起眉头,读到精彩处,甚至念出声来。
我打量着她,面前这个年近不惑的女主人,她在外面是个“女汉子”,岁月已经在她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烙印,很难想像她曾经出身高贵。
不过还好,在家里,家务活基本都是男主人干。
我想说,你若高兴,就念出来吧。她好像没有理我,又好像用余光在看我。而我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无动于衷。
应该快回来了吧?男主人在厨房里大声说话。尽管没有喊女主人的名字,但这个院子里没有别人,只能是跟她说。况且,在农村,夫妻双方经常说话不喊对方的名字,这好像是约定俗成的事。
不一会,男主人把饺子皮和饺子馅端到堂屋,显然要和女主人一起包。男主人经过我的时候,还多看了我几眼。
女主人把书反扣到我面前的桌子上,和男主人一边包着饺子,一边说着话。我享受这片刻的安静,也想着自己的心事。
有一次我差点告别这个世界。那年他上高中,在一次运动会上,他见到了曾经来家的那位县长,县长是应邀参加开幕式的,端坐在主席台上。会后,学校把县长的照片放在橱窗里,可没多久又撤下来,说他犯了什么错误,正在接受调查。
女主人知道后,一度把我关在一个柴草间里。我感到了末日的临近。可就在我听天由命的时候,又被女主人请出来。据说县长是被人冤枉的。
经过这段波折后,我又被女主人像神一样供着。
12点了,咋还没回来呢?女主人有点纳闷。她和男主人包完饺子,一同走出院子。
作者简介:黄元太,南阳市作协会员,河南省小小说学会会员,河南文学杂志签约作家。作品散见于《小小说月刊》《山西文学》《渤海风》《中国建材报》《河南文学》等媒体。著有个人作品集《只问初心》。
海瓜子小说
haiguazixiaoshuo
海瓜子网刊
主 编:周 波
执行主编:九峰云
翻遍世界 阅遍中国
向经典小小说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