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的世界:大月氏与贵霜王朝

蓦的世界

历史爱好者

读历史,必然会读到张骞以及大月氏。据《史记》、《汉书》的记载,月氏原居我国西北河西走廊地区,敦煌、祁连之间,汉初避匈奴而西移。敦煌、祁连均非汉语,敦煌应与《山海经》中的“敦薨”同名异译,可能是“吐火罗”(Tokhar)的音译。据《史记》载,月氏“人民赤白色”,加之罗布泊地区的小河墓地出土的木乃伊来看,该地区的人种拥有欧洲和西伯利亚的遗传标记。

中外学者认为月氏人可能是吐火罗人,印欧人种(白种人) 操吐火罗语。吐火罗,在玄奘《大唐西域记》中也作睹货罗。

在《逸周书》、《管子》、《穆天子传》中所记载“禺氏”,“禺知”,《左传》中的“虞氏”,都应该是指月氏,现新版的《辞海》已将“月支”读音纠正为“越”;氏,音“支”。

甘肃酒泉马鬃山早期岩画,被认为是大月氏所作

《史记·大宛列传》记:

大月氏在大宛西可二三千里,居妫水(阿姆河)北。其南则大夏(巴克特里亚地区)、西则安息(帕提亚帝国)、北则康居。行国也。随畜移徙,与匈奴同俗,控弦者可一二十万。故时强,轻匈奴。及冒顿立,攻破月氏。至匈奴老上单于,杀月氏王,以其头为饮器。始月氏居敦煌、祁连间。及为匈奴所败,乃远去。西击大夏而臣之,遂都妫水北为王庭。其余小众不能去者,保南山羌,号小月氏。

《后汉书·西域传》对大月氏的记载:

大月氏国居蓝氏城,西接安息,四十九日行,东去长史所居六千五百三十七里,去洛阳万六千三百七十里。户十万,口四十万,胜兵十余万人。初,月氏为匈奴所灭,遂迁于大夏,分其国为休密、双靡、贵霜、肸顿、都密,凡五部翖侯。后百余岁,贵霜翖侯丘就却攻灭四翖侯,自立为王,国号贵霜。侵安息,取高附地(喀布尔)。又灭濮达、罽宾,悉有其国。丘就却年八十余死,子阎膏珍代为王。复灭天竺,置将一人监领之。月氏自此之后,最为富盛,诸国称之皆曰贵霜。汉本其故号,言大月氏云。

大月氏钱币

历史重要事件

公元前202年,西汉建立。

公元前 177年,月氏与乌孙都曾经生活在河西走廊地区,乌孙被月氏灭国,国王难兜靡被杀,人民亡走匈奴,王子昆莫被匈奴单于收养。

公元前174年左右,匈奴老上单于立,派右贤王领兵西征,击败月氏,杀月氏王,以其头骨制成饮器。月氏战败后,其大部被迫逃至今伊犁河、楚河流域,打败了原居于当地的塞种人,迫使“塞王远遁”。塞人西迁占领巴克特里亚,建立大夏国。

公元前138年,张骞第一次出使西域,被匈奴人扣押。

公元前133年6月,汉武帝派四位将军,兵三十余万,诱击匈奴,无功。

公元前132-130年间,昆莫成年后,请求匈奴单于支援报仇,并向西攻破了居住在塞人地区的大月氏。大月氏再往西行,往大夏方向迁徙,大夏国臣服。昆莫占领塞地,不久单于死,昆莫乘机摆脱匈奴的控制而独立。

公元前129年,匈奴入上谷,汉使卫青等四将军各率万骑分道出击。青至龙城斩获。秋,匈奴入汉塞,韩安国屯渔阳。

公元前128年,张骞乘乱逃出匈奴,到达大月氏,商谈共同袭击匈奴,但遭到大月氏新王的拒绝。

公元前126年,张骞终于回到长安。

公元前121年,张骞奉命与“飞将军”李广,率军出右北平(今河北东北部地区),进击匈奴。李广孤军冒进,陷入匈奴左贤王四万骑兵的重围。李广率领部下苦战一昼夜,张骞兼程赶到,李广所率士兵大部分牺牲,张骞的部队亦因过分疲劳,未能追击。朝廷论罪,李广功过两抵,张骞贬为平民。

公元前119年,汉朝对匈奴发动第三次军事反击,取得了重大胜利,匈奴王庭被迫迁到大沙漠以北。为了防止匈奴势力再起,汉武帝启用张骞为中郎将(统领皇帝侍卫的高级官吏),派他出使乌孙国。他任务,希望乌孙可以重返河西走廊,协助汉朝一起对付匈奴,昆莫并没有答应。

公元前115年,张骞回国,乌孙王派数十名使者随同他一起来到长安。于是,汉朝在原浑邪王地设酒泉郡,休屠王地设武威郡,自己管辖河西走廊地区。

公元前105年,汉武帝把江都王刘建之女细君作为公主嫁给乌孙王昆莫。

公元前60年,大月氏使者来访,汉朝遣人护送其返归,令敦煌地方提供车马(为驾二封轺传)以及住宿。

公元前59年,大月氏(使者)来访,与大宛王使者在鄯善国因坐次问题产生纠纷。大月氏通汉路线为“大月氏→大宛→疏勒→莎车→于阗→渠勒→扜弥→精绝→楼兰→敦煌。(为了躲避匈奴人,选择北道转南道的线路)

公元前47年,大月氏双靡翖侯使者万若,与汉朝使臣一同返汉,敦煌地方为其提供车马(为驾一乘传)、以及住宿。

公元8年,王莽篡权,国号“新”。

公元30年左右,在长达百年的时间里,大月氏王与翖侯五部并存,贵霜翖侯丘就却攻灭了其它四部翖侯,自立为王,建立贵霜王朝。贵霜翖侯是否一直属于大月氏人种还是其他民族,学术界一直有争论。

公元48年,匈奴被分称为南、北匈奴,匈奴与汉地的战争还没有结束。

公元90年,贵霜副王谢曾率七万士众来攻班超,战败。

东汉中后期,大批贵霜人躲避战乱来华,带来了中亚风俗、胡人物件和佛教。

公元220年,东汉亡,曹丕称帝,建魏国。

公元3世纪,贵霜王朝衰落和分裂。

公元5世纪,贵霜被嚈哒人所灭。

罗巴塔克碑铭

罗巴塔克碑(希腊文)

1993年,阿富汗巴格兰(Baghlan)省普尔伊库姆(Pul-i Khumr)以北25英里的罗巴塔克(Rabatak)地区,在一座名为卡费尔堡(Kafirs Castle)的小山中,人们发现了一块纪年在贵霜王迦腻色伽时期的大夏语石碑。

罗巴塔克碑铭的发现,无疑是迄今为止贵霜研究史上最激动人心的事件。

我们可以将罗巴塔克碑铭全文翻译如下:

1、(缺十个字)伟大的拯救者、贵霜的迦腻色伽,正义、公正、君主、值得崇拜的神。

2、 他已从娜娜及所有众神那里获得了王权,如神愿,他开创了纪元。

3、而且他颁布了一项希腊文诏令,(并且)随即将它发布了到雅利安(Aryan)语的诏敕。

4、 在纪元元年,对印度和刹帝利诸城宣布,占领了

5、 ……,和……,和娑枳多(Sāketa),和桥赏弥(Kauśāmbī),和华氏城(Pataliputra),远至室利·瞻波(Śrī-Campā);

6、在他和其他将军们所到的任何(城市),(他)使(它们)屈从于(他的)意志,而且他使全印度屈从于(他的)意志。

7、随后,迦腻色伽王命令边地领主沙法尔(Shafar)

8、 在王家的这个地方建造名为巴格-阿布(Bage-ab)的神庙,位于迦施格(Kasig)平原,为这些神,

9、他们已经加入到光荣的乌摩(Umma)引领到这里,这些神(是)上述提到的娜娜和

10、提到的乌摩、阿胡拉马兹达(Aurmuzd)、Muzhduwan、斯罗施哈德(Sroshard)——印度人称其为摩诃舍那(Mahāsena)或毗舍佉—纳尔瑟(Viśākha-Narasa)、(和)密特拉(Mihir)。

11、 他下令制作铭刻诸神的肖像,

12、 他下令制作这些王(的肖像):库朱拉·卡德菲赛斯王(Kujula Kadphises),(他的)曾祖父;

13、维马·塔克图王(Vima Taktu) (他的)祖父和维马·卡德菲赛斯王(Vima Kadphises),(他的)父亲;

14、以及他本人,迦腻色伽王(Kanishka)。然后,作为众王之王、

15、诸神之子迦腻色伽下达了命令,边地领主沙法尔(Shafar)建造这个神庙,

16、 (缺八个字)边地领主白阿什(Pyash),边地领主沙法尔(Shafar),和hashtwalg努昆祖克(Nukunzuk)

17、 执行了王的命令。

18、祈这些铭刻于此的诸神庇护众王之王、贵霜的迦腻色伽,永远健康、幸运、(和)胜利!

19、 祝愿王、诸神之子,从纪元元年到千年,一直统治整个印度。

20、 (欠六字)此神庙建于纪元元年;然后,在第三年完工……

21、 (欠八字)遵照王的命令,许多祭礼举行,许多侍从被捐献,许多……(被)贡献。

22、 (欠13字)[迦腻色伽]王将该城堡献给诸神,并提供给在巴格[阿布]里……的这些自由民……

23、 (只有文字的痕迹)

贵霜王朝 迦腻色伽王推动了佛教的传播(佛陀释迦摩尼钱币)

碑铭文对早期贵霜王历史研究有两大新贡献:

其一、迦腻色伽一世之前,共有三位贵霜王:曾祖父库朱拉·卡德菲赛斯、祖父维马·塔克图和父亲维马·卡德菲赛斯。

特别是它记录下了一位此前从未在其它碑铭、钱币和文献材料中出现过的贵霜王维马·塔克图。给世人初步解释了一个疑问:国际钱币学界习惯性地称其为“无名王”,是否就是“索特·梅加斯(Soter Megas)”钱币发行人?

克力勃、余太山等著名学者认为可能是同一个人。

贵霜王朝 索特·梅加斯(无名王)钱币

其二、它确定了早期贵霜王世系及其前后承继关系,清楚地标示出从库朱拉·卡德菲赛斯到迦腻色伽一世全部早期贵霜四王同属于一个皇室家族,是直系血缘关系。

《后汉书·西域传》记载的,丘就却年八十余死,子阎膏珍代为王。

库朱拉·卡德菲赛斯为丘就却;那么维马·塔克图就是阎膏珍。

贵霜王朝世袭

大月氏时代

1、赫拉俄斯(末代)

贵霜建国时代

2、库朱拉·卡德菲赛斯

3、维马·塔克图

4、维马·卡德菲赛斯

鼎盛时代

5、迦腻色伽一世

6、胡韦色伽

7、波调一世(瓦苏德瓦一世)

衰弱时代

8、  迦腻色伽二世

9、  瓦希色伽

10、迦腻色伽三世

11、瓦苏德瓦二世

12、莎伽

13、凯普纳达

大月氏与贵霜王朝

大月氏 赫拉俄斯银币

大月氏最后一个国王赫拉俄斯银币,正面国王头像,长发,箍权带;背面王骑马,王后方有希腊NIKE(胜利)女神,希腊文:最高领袖,赫拉俄斯,贵霜和塞人(萨卡)的领导者。

大英博物馆克力勃博士的对钱文的解释要点:

1、  大月氏的赫拉俄斯即使不是塞人,但也是印欧人种,从血缘上非常接近。

2、  大月氏指定的五翖侯都是塞人,大月氏任命了很多塞人担任要职。

3、  钱文只提到贵霜,说明该时期贵霜已经统一其他的三部(高附统一较晚)。

关于“翖侯”一词的词源和性质问题,前人已做了不少讨论。有学者认为,它相当于汉文史籍所记后代突厥的“叶护”,因此,有可能是突厥语词汇;也有学者认为,它的使用承自于塞人(Saka),因此,有可能是塞语词汇。

西徐亚国(斯基塞、塞种、印度-塞人)银币

库朱拉·卡德菲赛斯(丘就却),建立贵霜王朝时的钱币比较混乱,有仿罗马式的,印度-希腊式的,印度-塞人式的,在CHACH地区还采用印度-塞人(西徐亚国、斯基泰王国)的族徽、圣牛图案。

马右下的符号为塞人族徽  西徐亚铜币

背面赫尔姆斯手持双蛇令,身后左侧为圣牛图案 西徐亚银币

贵霜王朝 库朱拉·卡德菲赛斯(丘就却)铜币 背面采用了塞人族徽

贵霜王朝 维马·卡德菲赛斯金币 背面湿婆神右侧身后为圣牛足迹图案

结论:

似乎,大月氏与塞人之间的几百年恩怨,最终以塞人推翻大月氏的统治,建立贵霜王朝而结束?

战争,让中国周边一些神秘的民族、国家消亡,或者他们以另一种新的生命形式,还延续着种族的繁衍。

例如:吐火罗、大月氏、斯基塞(塞种、塞人)、匈奴、突厥、乌孙、大夏、罽宾、嚈哒、羌、戎、鲜卑、粟特、党项、契丹等。

现在,我们在历史文献中寻找他们,也在中亚古币中发现他们。

欢迎大家参观上海博物馆的丝绸之路古钱币馆,特别向杜维善先生致敬。

上海博物馆古丝绸之路古国钱币馆(杜维善先生捐赠)


参考资料

《贵霜帝国之钱币》 杜维善

《大月氏都城考》 沙畹   冯承钧译

《大月氏》小谷仲男   王仲涛译

《塞种史研究》余太山

《中亚古币》李铁生

《大月氏-贵霜早期历史及其与两汉关系考索》何存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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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喜马拉雅说水浒

《醉眼戏说四大名著》部分的特点是戏说、新意与浪漫主义,不从原著的叙述次序展开,而是力图从原有的叙述逻辑中,独立提炼出新的立意阐述,娓娓道来。提供自己独立的解释阐述。这种做法其实难度很大。但是非常有意思。醉眼戏说系列我们可以把它视为开胃菜与热身。之后我们另外会有正说系列,比如正说水浒系列。在正说系列中,主要依据原著的内容,进行钩沉探佚,在这里作个简单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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