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灯
幼时顽皮，常被老爸教训。一次老爷子竟抽出了腰间的皮带，狠狠得给我屁股上来了几下。想必当时我也鬼哭狼嚎来着。
当时洗澡还是周末被老爸带到单位澡堂。池子里老爸同事看到我大腿上的血印子，扭脸跟我爸说，“亲生的？——下手这狠！！”
老爸闭着眼枕着毛巾把儿装作没听见，默不作声，留下我一个人面对着成年人的坏笑。我心说话：“给我等着！等你老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如今老爷子六十有九。母亲抱怨卫生间的排风扇跟灯总不好用，该换了。老爷子却倔强得要修修继续用。
我看他搬来梯子， 便凑过去，——“我弄吧。”
老爷子不服老，“不用，忙你的去吧！”我只好跟在后边打下手。
前几年他栓过一次。虽然发现及时治疗恢复得不错，但站在梯子上那两条腿也还是不很利索。我上前扶住梯子，能感觉出他心里踏实了些，但往吊顶深处够时也还是怯手怯脚的。
“要不，还是我来吧？”我又问道。
“不用……”还跟那儿嘴硬呢。
于是我双手扶住了梯子，相当于把他半抱着，——他的大腿轻担于我大臂，就算他脚下一滑也顶多是坐在我肩膀上。
这时他有了底，有条不紊得摆弄起那些电线、接头。我抬头看着他，脖子上的皱纹又隐隐多了两圈，滋出的几根鼻毛也有了白的。头发也早已稀疏、花白，记得之前我在给家人拍得标准照修图时，把我的一头黑发P到了老爸头上，——别说，还挺帅的！
他身子一摘歪，依了下我的胳膊恢复了平衡。感觉出他的腿比前几年瘦了，照现在的身量，抱起他来应该不费劲。想我小时候还趁他睡觉坐在他他肚皮上抠他肚脐眼里的泥儿呢。
现在心说：“老头儿，也记不得当年您是为了什么打我。风水流转，今儿您可是落我手里了，说给您抱哪屋可就抱哪屋去喽~~”
相对于跟我的不苟言笑，他看见孙子了那可真是一脸的谄媚。
每每此时我总是一心的困惑，——“搞错了吧？！这是我亲生的，我才是您亲生的！我可没记得小时候您这么待见过我……”
或许老头儿们就是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