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祢衡墓记

邵刚明

昨天在钟家村远洋地产售楼部得到一本宣传册，其中有介绍汉阳古城历史的内容，罗列了归元寺、古琴台、晴川阁、洗马长街、汉阳兵工厂、郎官湖、共勉牌坊、石榴花塔、祢衡墓等九处人文古迹，其中前五处广为人知，无须赘述。郎官湖早已淤没，无迹可寻。共勉牌坊和石榴花塔我都已经访过，并著文记述。唯祢衡墓曾听说已随古鹦鹉洲沉入江底，怎么又冒出来了？遂起了寻访之意。

本想下午去寻祢衡墓的，无奈下午大雨，直到傍晚才歇。大雨淋掉了我的午餐，只好和晚餐共进。在钟家村半秋山匆匆吞下一碗香菇面，抹嘴就走。正要出门，服务生礼貌地拦住了我：“先生，您忘埋单了。”好一阵尴尬，人生第一次霸王餐未遂。

出铜锣湾，打开导航，顺着志玲姐姐的甜糯酥软，我沿鹦鹉大道拐上龟山南路，往长江大桥方向而去。在快到桥头处，志玲姐姐发出了“右转，下坡”的指令。我疑惑地向右看，桥栏外是树木茂密杂草丛生的陡坡，根本没有路，更主要的是坡下是京广铁路，无法跨越。

志玲姐姐指引的“路”

好在这里我非常熟悉，知道前面有涵洞可以穿过铁路。继续前行，下坡，过涵洞，便是龟山南麓的园丁园。我在湿滑的林间石板路上兜了几个圈，终于在建桥新村30栋背后山坡上找到了祢衡墓。墓园不大，七八米见方。从墓前小路上七级石阶进入墓园，方形墓碑上书“汉处士祢衡墓，光绪二十六年二月知汉阳府事长沙余肇康题”。碑后是墓冢，再后是一块更大的黑色大理石，上面刻着祢衡名篇《鹦鹉赋》。

下山的坡道，最下面是穿越铁路的涵洞。

龟山南麓园丁园里的小路

余肇康所题墓碑

鹦鹉赋

祢衡是东汉名士，今山东德州人，却与我大汉阳有不解之缘。话说东汉末年，豪强并起，群雄逐鹿，纷纷招揽天下名士为己所用。祢衡的老乡兼好友孔融就向曹操推荐祢衡，可祢衡偏偏看不上曹操。为了羞辱祢衡，曹操将祢衡招为鼓吏，在一次隆重的宴会上，命令祢衡穿上鼓吏制服为来宾击鼓。没想到祢衡竟当众宾脱得一丝不挂，从容换上制服，边击鼓边辱骂曹操，京剧有出戏叫《击鼓骂曹》讲的就是这件事。反被羞辱的曹操使出了借刀杀人之计，将祢衡转送给荆州牧刘表，希望刘表替他杀了这个狂徒。谁知刘表偏不上当，又把祢衡送给了江夏太守黄祖。

京剧《击鼓骂曹》

江夏就是现在的武昌。祢衡刚到江夏的时候，黄祖很器重他。祢衡还和黄祖的儿子黄射成了好朋友。那时武昌城外的长江之中有一块沙洲，有次黄射带一众好友到洲上游玩宴饮，有人献给黄射一只羽毛漂亮且能说会道的鹦鹉。黄射知道祢衡文思敏捷，就叫祢衡写一篇文章把这件盛事记录下来。祢衡看着关在笼中的鹦鹉，想到自己因才名而被豪强们辗转相送，如同玩物，有志难伸，于是以鸟自况，一气呵成写下千古名篇《鹦鹉赋》，沙洲也因此得名鹦鹉洲。但这是古鹦鹉洲，而非后来汉阳的今鹦鹉洲。后来，桀骜不驯的祢衡终于还是被性情暴躁的黄祖杀了，年仅26岁，从未当过一官半职，故称“处士”。祢衡死后，黄射将其厚葬于古鹦鹉洲上。明末清初，祢衡墓随古鹦鹉洲一起沉入江底，而汉阳城外的江边又新淤起一块沙洲，起初叫补课洲。乾隆时，经汉阳县令裘行恕奏请朝廷，将补课洲更名为鹦鹉洲，是为今鹦鹉洲。从清同治年起，由于泥沙的不断淤积，今鹦鹉洲渐渐与汉阳连成一片，原来分割汉阳与鹦鹉洲的夹河就成了如今汉阳的夹河路。今鹦鹉洲从此只留其名，不见其洲。

现在汉阳的拦江路、国博大道部分、夹河路就是当年分开今鹦鹉洲与汉阳陆地的夹河。上世纪八十年代拦江路外的万人游泳场就应该是夹河的遗存，而如今的鹦鹉花园小区所在就是今鹦鹉洲。

清光绪二十六年，汉阳知府余肇康在今鹦鹉洲上设立祢衡衣冠冢，并亲自题写墓名。文革时，祢衡墓被毁，所幸墓碑尚存。2000年，武汉市在龟山南麓园丁园新建祢衡衣冠冢，遂将余肇康所题墓碑移至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