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 | 赵鲁
父爱
作者：赵鲁
我无法不为这样的场面而感动，无法不为这份鲜有人知的父爱而落泪。
成百上千只雄性企鹅挤在狭长的冰岛上，在漫长的黑夜和同样漫长的严寒中，站立在冰面上。整整64个不能入睡的夜晚，整整64个无法进食的白昼，整整64个日月轮回，当小企鹅破壳而出的那一刻。这些爱子如命的企鹅爸爸们几乎都冻成了一尊尊没有知觉的冰雕。
南极，一个冰清玉洁、银妆素裹的世界。天空蓝得有几许神秘，一对对企鹅浮出海面，登上岩屿。它们那种永远都在凝望企盼的姿态，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华贵与雍容。圆圆的瞳孔里透出一派天真安详。阳光给它们洁白的大氅敷上夺目的金黄，一如皇帝的龙袍。它们头顶上那一抹浅蓝和肚腹上那些个粉嫩，给这寒冷的画面添了些许鲜亮与温暖。此刻严寒使海洋敛住轰鸣与喧哗，崖上冰山上那一道道奇妙无比的冰褶和瀑纹借助了风的力量，塑造出各种姿态凝固了的生命。就在这样的坏境中，母企鹅产下一年当中仅有的一枚珍贵的卵。
为了恢复产后虚弱的身体，为了给64天之后即将来到这个世界的小生命准备口粮，雌企鹅不得不把孵蛋的重任托付给了雄企鹅，依依不舍地踏上遥远的觅食之路。于是，怀抱着蛋卵、直立着身躯以一种严酷不变的姿态伫立在冰面上的企鹅爸爸们成为了南极洲最让人铭心刻骨的一道风景。
它们就是这样，怀抱着不能碰不能压不能放弃片刻的责任，实现着做父亲的承诺，用自己厚厚的身躯为即将出世的孩子们遮挡着南极无边无际的风雪。
南极的冰阪辽阔空旷，风在冰川间狂暴地奔走，有一种呼啸长空和穿透金属般的震撼力。肆无忌惮的朔风裹挟着冰屑与雪末，遇到阻挡，就像荆轲刺秦王的最后一刻，逼得你无处躲无处藏。然而企鹅爸爸们冰雕石刻般站立在风中，为一种深而不灭的信念坚持和守候着。这是多么圣洁的父爱啊，真是“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当小企鹅从壳中探出湿漉漉的的小脑袋，惊奇地打量着外面的世界时，它们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妈妈，而是疲惫之极欣喜之极的爸爸。而此刻的企鹅爸爸们已经是形销骨立，瘦得不成样子了。可是它们在稚鸟啄壳的响声中，感受到了做父亲的快乐。快乐是要付出代价的，要被爱、更要去爱，要获得、就要给予。它们就是这样，把刚刚出世的肉乎乎像个灰白色绒线团的孩子们捂在自己的肚腹下，感受着儿女们的每一缕呼吸。而此刻的企鹅爸爸们，已近乎是“春蚕到死”、“蜡炬成灰”，只剩下游丝一息了……
雌企鹅终于成群结队地回来了，可是它们刚刚与雄企鹅、与孩子们团聚，马上不得不又分开。南极很快会被冰封堵起来，再不出去觅食，企鹅爸爸们就会冻死饿死在孩子与妻子们的面前。可是它们实在是舍不得这些刚刚出世的小生命啊。你看，它们一步一回头地朝前走着，这是多么深情的眷顾和难舍难分的情愫啊，最后企鹅爸爸们纵深一跃，跳入了大海，向大海深处游去。因为它们相信，在它们的身后，是孩子们的茁壮成长。孕育着父母的爱，小企鹅会很快长大的，长成南极洲新的骄傲，越过冰川，去仰望新的太阳。
朗读者：陶然，播音员，硕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