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生之人与天地相应
《内经》明确提出了“人与天地相应”的观点(《灵枢·邪客》),强调——天和人的统一,指出这是“天地之大纪,人神之通应也.”(《素问·至真要大论》)这里所谓“人神”,是指人的生命活动现象;所谓“人与天地相应”,是指人体的生命活动与自然界变化的“大纪”是息息相关的。
中医诊察疾病强调“谨侯气宜,无失病机”。
譬如:望诊,重点是望神色,而望神色必须结合内外(机体和自然界)来判断。《史记·扁鹊仓公列传》曾载扁鹊“结合望色察病决预后”的佳话:齐丞相舍人奴从朝入宫,扁鹊望其色有病气,告之曰“此伤脾气”,当至春隔塞不通,不能食饮,法至夏泄而死。后至春果病,至四月泄血死。原来扁鹊掌握了病人面色“杀然黄”(黄兼青黑之色)为脾士衰败之象,至春则土不胜木,故死。
清代医家张石顽认为:切脉还必须结合地理环境来分析,“江南人之气薄,所以脉多不实;西北人习惯风寒,内外坚固,所以脉多沉实;滇粤人表里疏豁,所以脉多微数,按之少实”。
在剖析病机时,亦须注意机体与自然界的关系。
同是感冒:春天风木当令,感冒常以风为主因;夏天多暑热,感冒每必挟暑湿;秋天燥金司令,感冒多燥气偏胜:冬天多寒,感冒常以寒邪为主,这是四季感冒的病机特点。
在疾病过程中,昼夜阴阳消长的变化亦可影响到疾病的转归。《内经》有“旦慧”、“昼安”、“夕加”、“夜甚”的记载;临床上发热患者的体温往往下午开始增高,晚上常达最甚,下半夜至清晨体温渐趋下降。因此,我们在判断发热患者的病势以及治疗效果时,尚不能排除自然因素,否则就有贻误病机的可能。
中医在治病时,强调因时因地制宜,其源:盖出于人与天地相应的观点。即根据季节气候、地理环境的特点,结合病机制订治疗大法,体现了辨证论治的整体性和灵活性。《内经》强调“治不法天纪,不团地之理,则灾害至矣”,“必先岁气,毋伐天和”,所谓“岁气”,即每年的气候变化。明代医家吴崑说:“岁气有偏,人病因之,用药必明乎岁气。”例如,夏天阳气升发,人体腠理疏松开泄,即使患外感风寒,也不宜过用辛温发散,以免开泄太过,耗伤气阴;反之,冬季阴盛阳衰,人体胰理致密,阳气敛藏于内,若非大热,慎用苦寒,以免伤其阳气。故李东垣有“冬不用白虎,夏不用青龙”之戒。
李时珍《本草纲目》载:“岁有四对,病有四时”,“春月宜加辛温之药,薄荷、荆芥之类以顺春升之气;夏月宜加辛热之药,香薷、生姜之类以顺夏浮之气;长夏宜加甘苦辛温之药,人参、白术、苍术、黄柏之类以顺化成之气;秋月宜加酸温之药,芍药、乌梅之类以顺秋降之气;冬月宜加苦寒之药,黄芩、知母之类以顺冬沉之气。所谓顺时而养天和也”。
李氏据四时气侯特点立法用药,即从“岁气”对人患病的影响立论的。
“天人相应”的观点还是指导养生防病的首要准则。生命是自然赐予的,自然界为生命活动提供了合适的条件,人体要保持健康,必须顺应自然变化规律,以维持人和自然的统一。
《素问·四气调神大论》说:“故阴阳四时者,万物之终始也,死生之本也,逆之则灾害生,从之则苛疾不起,是谓得道。”该篇还提出根据春生、夏长、秋收、冬藏的生化规律来调节生活节奏及情志活动。
提倡“春夏养阳,秋冬养阴”。春夏之季,自然界阳气旺盛,而人体的阳气也盛于外而虚于内,故应保养体内阳气,不使宣泄太过,否则会使阳气虚损而腹泻腹痛诸证丛生:秋冬之季,自然界气候寒冷,阴气旺盛,人体阴气外盛而内虚,故秋冬养阴而不伤精,以顺应来春生气的宣发。
《灵枢·本神》篇概括说:“故智者之养生也,必顺四时而适寒暑,和喜怒而安居处,节阴阳而调刚柔,如是则僻邪不至,长生久视。”
综上所述,“天人相应”理论是中医学的一个十分重要的学术思想。这里必须指出的是.中医学所说的“天人相应”理论与古代唯心主义哲学中的“天人合一”论和“天人感应”论是完全不同的,其本质的区别在于后者承认天有意志,可以主宰人事祸福。如《春秋繁露·为人者天》记载了西汉董仲舒说:“天亦人之曾祖父也,此人之所以乃上类天也。人之形体,化天数而成。”认为天造人是为了通过人表现自己的力量和意志,所以人体构造与天数相合,社会人事与天意相应,这就跌入了唯心主义的泥坑。
而中医学的“天人相应”说是建立在大量的实际观察和丰富的临床经验的基础之上,强调人与天地相应,而不是天地与人相应,它与鬼神迷信势不两立,属于唯物主义的范畴。这也是为什么“天人相应”说至今仍有其实际价值和积极意义的根本原因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