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10万元一亩的效益梦破灭，老贾怎么办？

罗平的油菜花海

自从建了新园之后，贾润贵给人的感觉明显沉闷了许多。当郭飞听说我要去罗平看油菜花，就嚷嚷让贾润贵陪她母女俩一起去时，我就说别干扰他了，眼下正在葡萄定枝、选花的关键时期，他哪有这份“寻花问柳”的心情。再加上今年又碰到一场冻害，更让他增添了几分忧愁。

等我从罗平转到弥勒，一见面，贾润贵就对我说：“今年10万元一亩的目标达不到了。”我笑了笑，几个月前他跟我提这个目标时，我就觉得定得太高了，无形中给自己增加了压力。

“出了啥问题呢？”我关切地问道。我先前已经知道来了场冻害，但不知道程度如何？

贾润贵在检查光秃的枝条

“我们这里正常情况下都是12月下霜，谁知道今年推迟到1月13日，而我的盖膜时间又比去年提早了一个星期，霜冻来的时候刚好是葡萄的绒球期，结果20%的芽直接就冻死了。没冻死的也不动了，拖了差不多20多天才恢复生长。”

说着，贾润贵翻出手机中的照片，“你看，这个就是受冻后的花穗，都缩成一坨了。”

“那就是对产量有影响了。”我看到葡萄架上有一部分枝条还是光秃的。

“产量倒影响不大，就是时间延后了。”贾润贵叹息道：“还是不能抢早。如果要抢早，我的设施还要提升。”

手机照片中缩成一坨的花穗

“就像老管那种6万元一亩的大棚，双层膜。”我昨天刚从新哨过来，管彦康又新建了36亩高规格的葡萄大棚，目的就是为了规避自然风险。

“对，但也不一定像老管那种大棚，那种成本太高了。”贾润贵指着自己新搭建的大棚说：“像我这种造价1万多元的大棚也能弄成简易的双层，双层顶膜，双层边膜。”

“老张，”我喊张飞宇（杰士农科云南负责人）。他年纪比我小，只是一头性感的白发平添了几分沧桑感，我就跟着郭飞尊称“老张”。“像遇到这种情况，从你们做植物营养的角度，有没有解决方案？”

“像我们公司从意大利引进的'美加富’是有一定作用的。在萌动期开始用，可以提升树体的抗冻能力，但像今年这种温度，大棚的气温都降到-1.7℃，也很难避免冻害的发生。”张飞宇摇了摇头说。

张飞宇（左）和贾润贵在检查萌芽情况

“就是有一个临界线。”我明白他说的道理。

“对！这个产品目前在建水和蒙自使用很普遍，尤其是你们浙江老板。它是泡叶藻、芦荟等多种植物的提取液，可以刺激作物新陈代谢，达到抵抗逆境的目的。像今年发生霜冻时，建水一些葡萄园已经进入第一次果实膨大期，用了'美加富’之后基本上没有什么影响。但一旦过了那个临界点，就很难避免了。”

“那像刚才这种缩成一坨的能解决吗？”我追问补救措施。

“可以。”张飞宇自信地说：“在这方面我们有成熟的方案，像'美加富’和挪威海藻素都有这方面的功能，可以向作物直接提供海藻多糖等有机营养和植物激素，刺激生长，缩短停滞期，促进花穗发育。”

冻害后的萌芽参差不齐

“你在用吗？”我问贾润贵。

“在用的。”贾润贵说，“冻害发生之后，树体肯定是受到伤害了，我就用这些能促进吸收、生根的、调理的产品，包括氨基酸，化学肥料基本就停了。水也给得少……”

“这是对的。”张飞宇肯定道：“这个时候用水量要很低，如果土壤湿度过大，地温升不起来，那就更麻烦了。而且早期我们也不提倡用化学肥料，因为树体里面是有营养储备的，足够萌芽、长叶，用海藻素、氨基酸可以快速补充有机营养。”

进入分离期的花穗

“像往年没有出现冻害的情况下，前期你要用化学肥料吗？”我再问贾润贵。

“会给一点，一亩地两三公斤。如果树势偏弱，用点高氮的；如果树很壮，像现在看到的情况，高氮的基本就不用了，还是以促根的为主。”贾润贵说。

老园子的新梢已经长得很长，叶色翠绿，叶缘挂着一圈水珠，恰似晶莹的珍珠。花穗也慢慢开始分离，估计再有一周，葡萄园一定会弥漫出一股淡淡的幽香，剧透着新一轮的丰收季。

“你的老园子在建园的时候一亩地用了多少有机肥？”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询问贾润贵。

老园子的土壤情况

“老园子用得少，一亩地10吨左右。新园子可不比老管的用量少，一亩地用了40方，也是30多吨。”贾润贵说。昨天我在管彦康的葡萄园里聊起有机肥的用量时，管彦康说比他多，他挺不服气的。

从管彦康的葡萄园回来时，我们又去了高泰农业的“沃柑”园。负责人告诉我，他们建园时一亩地只用了两三吨的有机肥。在短短一天时间内，我就接触了三个不同梯度有机肥用量的果园。我对这个意外形成的“金字塔”很感兴趣，所以先问贾润贵：“你觉得多用有机肥的好处在哪里？”

“后期树体会好管一点，”贾润贵还是老观点：“树体健壮，病虫害就会少一点……”

高泰农业“沃柑”园的土壤情况

“什么度合适？还是就认为越多越好？”我强调“平衡点”。

“我觉得还是需要有个度的……”贾润贵说。还没等他说完，我紧接着问张飞宇：“你们对有机肥的用量有没有一个量化的标准？”

“没有标准，包括日本也没有这方面的标准。”张飞宇说：“但日本人非常强调发酵的时间，180天，所以日本人叫堆肥，我们叫有机肥。”

“我以前也认为用得越多越好，后来发现这也是个误区。”贾润贵接着说：“因为它存在一个'碳氮比’的问题，有机肥用得多了，氮肯定是超标的。”

“这是国内有机肥使用最大的误区，不按'碳氮比’来调，结果用得越多，问题就越多。”张飞宇也强调了“碳氮比”。

管彦康新建园中使用的有机肥

“你以前有没有考虑过'碳氮比’的问题？”我问贾润贵。他农校毕业，应该学过这些土壤学的基本概念，但也可能跟我一样，早就把这些专业知识还给老师了。我是2020年9月在陕西渭南跟张飞宇的同行贺民军聊起这个话题时，才想明白当初为什么会得出“柑橘果实含糖量与土壤有机质含量呈极显著负相关”的试验结果的背后原因。

“考虑得不多。”贾润贵笑了笑，“以前就考虑有机肥用得多，肯定对果树有好处。”

“他是去年开始才真正重视'碳氮比’的，我给他的建议是有机肥的'碳氮比’要调到20~30:1这个幅度内。如果氮太高，树势容易偏旺，调控很难；如果碳太高，发酵时间会很长，在土壤里面会继续发热，容易烧根。”

贾润贵新园子的土壤情况

张飞宇接着介绍道：“有机肥除了要调'碳氮比’之外，还要看发酵得好不好。判断的方法首先看还有没有继续发热的情况，再看施下去之后土壤的颜色有没有发生变化，像这种砖红壤，如果红是红，黑是黑，没有过渡色，就说明这个有机肥质量很差，没有水溶性的物质渗透到土壤里面去。”

“那用量呢？”我还是在意从2~3吨到30吨的梯度差。

“我用30多吨有机肥主要还是考虑这里土壤板结的情况。”贾润贵说。

这番话让我想起昨天在高泰的“沃柑”园看到的最大问题——土壤严重板结，从而影响树体的生长和果实的发育。我问张飞宇：“如果在前期有机肥投放不到位的情况下，你能不能解决土壤板结的问题？”

普通葡萄园的土壤板结情况

“可以！土壤板结主要还是缺乏生物活力。我们可以在土壤中接种一些微生物，然后通过补充液体的有机营养和一些活性物质来刺激微生物的生长，最后靠微生物的大量繁殖来帮助我们松土，改良土壤的团粒结构。”

张飞宇说的这种方法跟我原来提出的“以草养蚓，以蚓养地，以地养树”的土壤改良方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其中的关键就是包括蚯蚓在内的土壤微小生物。

“我们的差别在于效率。”听我介绍完十余年前我所做的土壤改良方案，张飞宇介绍道：“我们在建水做了一个示范园，在新建园时像老贾和老管一样，用了大量的有机肥，然后采用这些有机营养和激活剂快速繁殖微生物群落。结果只用了一年时间，就把原本板结的土壤变得很松软，踩上去都是'泡’的。”

用草和土壤微小生物改良土壤的果园

“我的方法需要时间，但不需要这么高的成本。”我用的是隔壁养猪场的猪粪作为土壤微小生物的食物，用自然天成的杂草营造土壤微小生物的宜居环境，最后通过微小生物的大量繁衍和活动来达到土壤改良的最终目的。其中，最大的成本是时间。我用了整整4年时间把一片PH达到8的海涂地改良成一个非常松软的果园。

而张飞宇的方法是用金钱来买时间，解决效率问题。

这一天还聊了很多技术问题，从土壤改良到施肥方案，从疏花疏果到产量控制……我忽然发现，只有聊技术的贾润贵才是最健谈、最开心的，可以忘掉压力，忘掉焦虑，忘掉“每亩10万元”的目标。

喜欢聊技术的贾润贵（右）

想起一句心灵鸡汤：成功不在于结果，而在于过程。我见过的种植匠人，大体如此！

2021年3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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