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莲

碗莲

用一个春天的时间，收集雨水

养活一株碗莲是奢侈的

梵音寺外，曼陀罗羽翼丰满了

再盛大些，就能醉倒一个黄昏

看看你孵化的红蝶，这珍贵的物种

它口器上有蜜，有毒，有箭

我的花园，一次次被月色打扰

今晚，定会落下生疼的影子

落幕

祖父合上双眼的时候

大宅院的门就永远关上了

他不再叫作四少爷

少奶奶也不再是少奶奶

影壁的砖缝爬满了草

草上爬满了露水

祖父的名字被火点燃

被风吹得远远的

奶奶临终前做了一个梦

大伙又叫她少奶奶了

祖父在影壁前给她画像

那幅画，怎么都画不完

师父

五台山，大雪没过膝盖

你成了天地间一块行走的石头

太阳落下去，枯老的树倒下了

你没有倒下

重走玄奘路，你用脚印丈量

从人间到佛国的距离

风沙偃息了，芨芨草匍匐了

你没有倒下

书桌上，你手抄的小楷经文

像千万朵莲花在八宝池盛开

校对的经卷，堆叠成须弥山

孤儿院的孩子走过窗口

你像一座山，倒在了案前

再也没有起来

大河

河的对面是四合院，老太爷，老夫人，四少爷

河的这面是青瓦房，麦子，富贵，二狗子

祖父睡在河底的时候，老太爷，老夫人早归了山

富贵被人叫做麦子时，二狗子还没有出生

老人们经常说四少爷就是二狗子的祖父

想起从前的四合院，我就觉得二狗子这名字真土

2021.7.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