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高过河漂流​记

贵州高过河漂流记

张珑辉（侗族）

盛夏时节，我们一行十四人从湖南新晃县城出发，前往贵州镇远县高过河，去那里避暑休闲，放松心情。

到达目的地已是11时许，饥肠辘辘的我们下车后就想吃点东西，然后去漂流。接待中心前面的停车场里有个卖盒饭的，盒饭有四道菜，一荤三素才十五元，物有所值。可是，没有谁想吃。因为店子名字不雅，叫“方便饭庄”。当地人有把上厕所也叫作“方便”的。因此，把吃饭的店名与上厕所混为一谈，实在是让人没了食欲。于是，我们决定找家条件稍微好点的餐馆用餐，我们继续向前行走了五百米，进入了侗寨，侗寨不大，有十来栋一色新的木制结构房，分布在街道两边，房子依山而建，整齐美观，错落有致，典雅端庄。木质房都被装饰一新，被桐油油得亮光光的。这里的房子都是由贵州青酒集团出资，附近村民出力统一修建的，修建好后，有的村民将房子用来出租，有的自个儿开餐馆挣钱。我们径直走到热情的李老板餐馆用餐，那里原来去过，这次再去，算是回头客。

中餐后大约两个小时，大家更换了泳装，乘坐漂流的服务专车前往漂流地源头。一路上大家兴奋得只顾观看窗外的景致，谁都默不作声，主管局的才主任平日里就风趣幽默，滑稽可笑。他觉得出来玩耍，就该活泼开朗点，个个绷着过脸，一脸的严肃，像别个欠他二百吊银子似的，那有什么意思。为了打破寂静，缓解气氛，他说：“我先出道题考考大家，什么时候羊毛出在猪身上”？大家不知道他说此话的用意，依然沉默无语，没有谁回答。我也纳闷，只听说过“羊毛出在羊身上”，没有听说过“羊毛出在猪身上”的。因为我祖父在世时经常把这句话挂在口边。祖父是个生意人，他每次赶集回家，都带些肉之类的东西回来改善伙食，让大家共享。在享用的过程中，他经常说起“羊毛出在羊身上”的这句话。意思是购买肉的钱，不是自己掏老本买来的，是凭自己买别人的东西倒手后赚来的，叫“羊毛出在羊身上”。才主任说出“羊毛是出在猪身上”的话，大家自然都被迷惑啦！车上继续沉寂，没人搭理才主任。才主任看到大家集体沉默，自知没趣。便指着雄总说，“别人答不上来，可以理解，你答不出来，有点失望呀！”雄总说：“不是我一个人答不上来，我敢讲，没人能答得出来！”才主任平静且肯定地对雄总说：“别人答不出来能理解，你不该答不出来呀，打麻将！打麻将时羊毛出在猪身上呀”！原来才主任说这句“羊毛出在猪身上”是在挖苦雄总。来漂流的头天晚上，才主任与雄总相约在一起打麻将，雄总输了八百元给才主任。因此，就有了“羊毛出在猪身上”这么一说词。寓意雄总是猪，哈，哈，哈！原来如此。才主任解读好后，车上哄堂大笑，才主任笑得更灿烂。只有雄总显得一脸无奈，沮丧无语。雄总沉默两分钟，然后对才主任说，你才华超群，盖世无双！说得才主任忘乎所以，乐不可支。这时，雄总反问才主任，说，“你知道什么时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吗？”才主任摇摇头不予回答！他知道是雄总有意驳斥自己。雄总见到才主任不吱声，就自圆其说：就是刚才你说“羊毛出在猪身上”的时候。弄得大家开怀大笑起来。

半小时的车程过后，大家来到了漂流的源头。这时，是一点半啦，正值漂流的最佳时段。因为漂流的源头水，是山涧发出的浸凉水，漂流时间不宜过早，漂早了，水太凉，身子承受不了，漂晚了，水的流量小，皮划艇就游得缓慢。

我是第四次来漂流了，对这里的景致、环境、风土人情等或多或少有了一些了解。不像有的初来乍到，对什么都很好奇。我们下车后步行走到漂流源头，工作人员把大家集中一块，讲了些漂流过程中的注意事项和常识。然后，各邀对子，两人领个皮划艇。我与伙伴抬着皮划艇就往河里扔，拿着棍子和水瓢就上皮划船。

大家涉足水里后，不管认不认识，都喜欢挑起事端，嬉闹着用水瓢或手直接舀水洒向漂流的人群，彼此打起水仗。算是下水之前的热身，让冰凉的水先刺激一下神经，下水后才适应，漂流开始后，几个浪头把全身浇湿，再玩打水仗就没意义了。皮划艇在堰塘里划了30来米来到了河堤边，开闸后洪流顺势而下，这是一个落差很大的斜坡，皮划艇急流直下，一直冲到底部的水塘里，溅起的浪花飞上船来，扑向人体，给人重重地一击。河水凉得了出奇，让人冷得直哆嗦，丝丝凉意涌入心田，全身被浇灌得湿辘辘的，几乎是从水里拖出来的一般，没有一处能侥幸逃过，湿身的凉意与飞流直下让人感到心惊胆颤和刺激，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稍稍调整情绪，适应了这种环境后再继续前行。

漂着、漂着，沿途的风景美不胜收，两岸悬崖峭壁，飞鸟动物时隐时现，古树参天，直冲云端。从下往上仰望，只见树影点缀在云彩中间，如同美味的菜肴装碟于天空大盘。一条幽长的峡谷被两边的景色环抱着，树枝从岸边伸向河道上方，形成一幅独特的画卷。正当在风景中享受这种惬意时，皮筏船又临险境了，一块醒目的牌子温馨提示着“前面险境，注意安全”！让每个漂流的神经再度紧张。

我与方总同划一道船，我俩都是重量级别的，两人一条船有点偏重，体重约有一百七十公斤，加之皮筏艇里时不时地溅满了水，皮筏艇承载重量差不多有近四百余公斤。因此，我们边划船，还得边舀干皮筏艇里水，做好皮筏艇的减负，以免超重而影响进程。

又到了一处人为的滑道险境，有二十来米长，水位归中，皮艇从航道滑下，飞溅的水花迎面敲打着脸辣辣的痛，我咬紧牙关克服着，把坐姿调整到最佳，尔后微闭双眼顺势而下。此时，我看见前面的船只出事啦！浪头把船推翻，两个人同时被抛在水里，船只在水面上漂浮，人在水中挣扎。呐喊声、流水声交织一起。护航员见状也急啦，用护钩勾住船只，并跳入水中救人。因坡势太陡，水流湍急，船只载着我们继续向下滑去，在下滑的过程中，我有些担心自己的皮筏艇下去急促，有很大的惯性会冲击到掉入水中的游客，恐惧中又多了一份担心，下去时格外的小心。还好，在我还没下滑到底部时，护航员早已把游客救起了，我算是虚惊了一场。其实，下滑前，我凭直觉已感到这里很危险，条件反射似的我把安全提升到了一个高度，下滑前我便做好准备工作，将划浆放在皮划艇的一侧，双手抓紧手把，把重心放在双脚上和两个手把上，身子尽量往皮划船内靠，并不时地向对方发出善意的指令“前面有个石头，注意头部、这段挺多急流，抓紧手把”。

发指令的那个人多半是迎面而下的人，因为背朝前的人根本看不见前面的情况。接到指令的人像被触电似的把身子蜷缩成团，然后，注意身子姿势正确，随船而动，随波逐流。来到一处平坦的河道上，河面平静得一点花纹都没有，若不是我们的皮艇闯入它的领地，荡起鱼鳞般的纹路，小河的境界绝对安静祥和，我们躺在皮艇里，仰望蔚蓝的天空。这时，随漂的另外几只艇也靠近了我们，船上有个不安分的女精灵挑起了事端，她用射水枪向我们射来，美美的那种舒服感被这突其如来的冰水给破坏，我们也不甘示弱，予以还击，或用头盔舀水往对方身上淋，或用船浆打水花往对方的身上溅。总之，也让对方尝试这种人为的冷，让她发出尖叫，直至向我们求饶了才肯罢休。此刻，河道旁边有对姑女，应该是漂在我们前面的，他们正在吃力的划着船，表情流露出一脸的无奈，姑姑有四十来岁，侄女约十三、四岁左右。前面的才主任与元主任见状，知道她们体力不支，前行确有困难，才主任像似英雄救美，对姑女俩说：“要帮助吗？”姑姑诚恳地回答：“我们划这条船太危险了，能不能帮帮互换一个，你们一男带一女”。才主任说：“好呀，你上我的船吧！小女孩到元主任的皮划艇上吧！”这时，我们故意玩笑着说：“才主任与元主任一条船时，没精打采的，像吃了鸦片一样，都是元主任在划，现在船上多了个美女，精神又来了，还承担了划船的重任，你的力硬是会找地方泄哩！”才主任听到我在说他，哈哈大笑着搭言道：“男女一对，干活不累，漂流有个女的同行，回去好写总结呀！”

说来也怪，他们两只皮艇的人员互换后，从没翻过，也许是多了一份责任吧！我的皮艇倒是翻了好几次。有一次翻得够惨，我被皮艇盖住往下游冲出去二十多米远，因水性较好，我在水里憋着气，两手在前面摸索着，生怕遇到锋利的石头划破肚子就麻烦啦！还好，没什么大碍。护航员看我在水里有2分钟没见踪影，以为出事了，他急切地打量着河道，生怕遇到不测，直到我浮出水面，他才松了口气。这时的我无心观看两岸的风景了，好像从鬼门关里逃出来一样，整个的心思都在河道里的急流中，激动、恐惧的心情交织难平。甚至有点望而生畏之感。但开弓没有回头箭，还得继续前行。因为，到此已没回头路可走，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前。又是几番沉浮后，来到了人为的惊险地段，只见一艘艘皮艇依次从人工护航道上下滑，下滑的姿势各异，有的是两人平坐从侧面下滑，有的是一前一后的对坐下滑，也有的是左右打转转下滑，急流声伴随着尖叫声，有的皮艇触及底部被拽入深底，在从水里冒出来惊魂未定，有的是皮划艇撞击石头后被反弹在水里，有的被皮长筏艇直接抛在水面。可谓是千姿百态，喜悲不一。漂了二个小时消耗了不少能量，元主任掏了200余元请我和女精灵、姑侄俩、才主任到河边的烧烤店，要了一根排骨、烤马铃薯、几串鱼、还有粑粑等补充的能量。姑女俩不好意思地边吃边说，现在你们请我，晚上我请你们吃宵夜吧！示意还要我们在镇远留宿一晚，我们哪有时间，能与陌人在一起漂流，又一起吃烧烤已经是特别地开心的事。吃了东西我们又继续前行，因为高过河从源头下水就没有路可走，只能是水上通道，永往直前，直通终点。

又漂了半个小时，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目的地有一个200平米的水塘，是人工围成的，水有大半人深，下了皮艇，漂流的人几乎都聚集在这里洗个澡，彻彻底底的享受一下波澜不惊的休闲。来漂流的人形形色色，有大都市来的，也有乡村来的，还有蓝眼睛的外国人，来的人员分布广泛，素养也不一样，有的男士穿着裤叉，脱掉上衣，光个膀子，故意裸露胸毛展现性感，有的女士穿着泳衣，把凸显部分绷得严严实实，走起路来很有动感，或露出整个后背与腰部，高挑的身姿时刻牵引着小伙垂涎的目光。有的只顾吃着小吃，有的在冲洗照片，有的在看照相师傅拍摄的沿河风景图片，看看抢拍的镜头里有没有自己，若有需要就选择几张回家作个纪念。有的谈论着在险境中是如何脱身，当一次次的漂过险境，都会庆幸自己又平安的过了一关，这种让心脏尽情跳动的事不知重叠了多少，也不知跌宕起伏的心折腾了多少回，总之，一次漂流结束，算是对自身的一次重大考验和锤练。四个小时的漂流，非常的愉快，既尝试了惊奇险的过程，又享受了喜乐悦的快乐......接送车辆来了，大家有序的来到出口，由工作人员清点人数上车。

漂流就这样结束了，但意犹未尽的那一过程总是令人难以忘怀，在记忆深处徘徊。在登上接送车辆的那一瞬间，我依恋地转头张望漂流河道的终点，自语道：高过河，让人心潮澎湃的河，是您给人以清凉的世界，是您激发我们强烈的心跳。抚摸着翻船时留下的疼痛，连同内心抚平不了的恐惧，都会被意境中的冲动与激情所掩盖，每个人在漂流中可能都会遇到过这样或那样的困难和坎坷，有的甚至会带着恐惧漂流完全程。但不管怎样，大家都漂过了终点，漂完了就算完成了极限，为超越自己交上了完美的答卷。离去的人们，脸上呈现的都是欢欣的笑容，漂流中参杂的烦心与不爽，都会被漂流激情中狂野与快乐所取代。有个扭伤脚的兄弟，一拐一拐的前行时，我问他：“漂流有何感悟”？他说：“痛并快乐着！”这句话，算是精准地对整个漂流过程的概括和总结吧，有它的含义与哲理！

作者介绍：张龙飞，笔名张珑辉，侗族，湖南新晃人。怀化市作家协会会员，新晃县文联副秘书长、作协秘书长。当过兵，得过四次嘉奖，一次集体三等功。退伍后，爱好写作，作品散见于全国各报刊杂志，共560余篇，且多次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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