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美文|《渡心人》：毕业季
▼
痛苦失去之时，不妨抽离一会观望自己的心，这份爱是否因了你的想象才那般美好，让你如此难以舍弃？
记住，你爱的其实是你自己的投射，你忘不了的只是你的感觉和记忆，还有那突然分离的不习惯。
让注意回到自己身上，学会在乎自己，学会爱惜自己，学会与自己在一起……
一、
清水和司徒从高中就是同学，高二成为恋人，一年后高三备考，备出了一个大众情节，于是约定，如果不能在一所大学上学，那么毕业分手。
结果巧了，两人高考，考场隔着半个城市还考了个一样的分数，那没办法，这手显然分不成了，就这样，两人继续纠缠在一起。
清水学的是计算机专业，毕业后对口工作就是软件工程，做一名程序员，刚入行，月入五千，之后好的话可以月入小一万不成问题；司徒学的是英语，毕业对口的工作……其实应该是出国深造。
但是司徒没有告诉清水。她怕清水会不允许她走。
是的，她怕清水。
很久之前就开始了。
每个人看到清水都以为清水是个暖男，给女朋友拎包买水系鞋带，各种节日都能过成电视剧，回想当初高中表白，清水硬是用短缺的硬件条件给司徒导演了一出史诗级大场面。
所有人都在羡慕司徒，没有人相信司徒笑着说出来的那句：其实有的时候清水挺吓人的。
大家只会起哄说：“那是霸道总裁，那是爱你。”
还有不怕事儿的说：“清水不怕你就不错了，你看他在你面前怂的！都不敢说自己是个男人了。”
“就是就是，司徒那么漂亮，上学的时候就有那么多人追，现在是不是也有很多人追？”
当夜，司徒被清水一顿毒打。
长发攥在清水手里，整个头都悬在半空，然后砰砰砰，一下一下被推到柜子的棱角上，落一下一道血淋淋的印子，均匀整齐，叁公分长，分布在额头由左至右的一片光洁处，头帘落下正好挡住。
这种伤口真的挡得住吗？
万一起风怎么办？
司徒问过清水这个问题，答案是清水微笑着说：“当然挡得住，挡不住晚上就再多一层同样的伤痕在原处，你肯定有办法挡住，你可以那么美，这点伤你一定挡得住的是吗？”
司徒吓得一夜没睡，拼命想着办法明天一定要挡住这些伤，她还要去上课。
她还得忍着不能干呕，她不能让人家知道她怀孕了。
这事如果被清水知道了，他肯定会强行把她留在家里不准她出门的，那个监狱，她真的一天都不想在里面待了，一秒都不想。
可是这种事情只能在脑海中发生，甚至梦话都不能说出来。
不然她会在梦中接连收到无数个耳光。
睁眼见到的只会是清水的微笑，和清水仿佛千年不变的，清水般的眼神。
以前司徒真的觉得清水的目光是一汪清水，没有波澜，不泛涟漪，像他这个人的外貌一样，夏日清凉，冬日温暖。
但是现在，清水的眼里没有了清水，有的只是一片死海，即便有人在他面前被分尸，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他的浪漫是从心里溢出来的没错，可如今似乎他的浪漫面对着一棵树他也可以做到情意绵绵，因为这些只不过是在他想做的时候，做出来的一种心情反馈，他只是想这么做，已经不在乎对面是谁。
然而他也确实如同学们所说的。是一个专一的人，他第一次浪漫的对象是司徒，所以以后也必须是司徒；他第一次进入女生的身体，是进了司徒的，所以以后也要是司徒；他第一次吃醋是因为司徒，所以以后也只吃司徒的醋；他第一次动手的对象是司徒，那么之后要承受这些的也是司徒。
司徒每天都要在心惊胆战中睡下，再从心惊胆战中清醒。
难道清水就没有很温柔的时候吗？
当然有，清水每次在对司徒施以“爱抚”时都是温柔的。
他总是在问司徒，“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是不是爱上了别人，你化这么漂亮的妆是不是要给别人看，你看看我好不好？”每一个字都是微笑。
二、
其实清水从前不是这样的，至少他曾经看起来很爱司徒，一直爱到了高三说分手的前一夜。
当时想的很简单，既然都要分手了，那么当然要例行纪念，用什么纪念，学生有什么是可以自己做主的？
自然是身体。
借着同学聚会，两个人请了个过夜的假，第二天从同一家宾馆一前一后走出来。
司徒脚步轻快，走路带风，步履洋溢着解脱的轻松。
其实这时的司徒已经不再爱着这个温暖如阳光的清水了。
说毕业后分手，答应出来过夜，都不过是一个接一个的幌子，她是想偿还这一年中清水给她的爱，然后潇洒走人。
清水怎么会看不出来这其中的意义？
于是一夜过后，清水强迫自己整理好整洁的床单，过度洁癖的心里似乎总觉得这床单上有些内容让他难以接受。
之后他开始奋发图强拼命学习，以前他的成绩确实不如司徒，高考之前的摸底考试两个人还间隔着三十多人的中游，结果高考当天，清水用上了自己的实力，一越拔得头筹，然后兴高采烈的跟司徒说，我们不用分开了。
司徒忧心忡忡地说了句嗯。
她有点想不通，前段时间跟她表白的那个同学，怎么突然间就不敢再见她了？他们明明有了最亲密的接触，司徒把自己的第一次都给了他，他怎么就突然变心了？
忧心忡忡的司徒，看到兴高采烈阳光般温柔的清水，在她面前说我们可以不用分开了。
然后阴差阳错地跟他报了同一所学校。
亲手把自己送进了噩梦。
大学生活第一天，小情侣亲自找了一套距离学校很近的“监狱”。
司徒当时还在想，如果这里可以有那个棱角分明的男孩子多好，高大，帅气，处处都是小说里面的霸道总裁气。
想到这里，突然就觉得身边这个奶油小生不够看了。
随后把包包扔到他身上，走到衣柜镜子前，对着美丽的自己笑得花枝招展，“就这里吧。”
清水在她身后笑笑，“在这里？”
司徒很不耐烦的敲了一下柜子边：“对，就这里，公寓还蛮合算的，离学校也近，做什么都方便。”
清水突然一把攥住司徒的头发，将司徒悬在半空的头，狠狠撞上她刚刚摸过的衣柜边，一下两下三下，司徒尖叫挣扎，清水温柔的说，你的“霸道总裁”救不了你了。
司徒挣扎中惊讶于他怎么知道那个人，她觉得他们的一切都很隐蔽，清水是怎么知道的？
清水继续砸，“我从你的身上出现了另外一个男人的气息的时候就知道了。”
“什么毕业分手，什么最后一次跟我在一起，你想跟他走是不是？你不喜欢我了是不是？你不爱我了是不是？我不够男人是不是？你看，我现在够了吗？”
狠狠扯过已经遍布血痕的脑袋，让司徒看着镜子里面哭得狼狈的自己，清水笑着说：“你看，这样多好看。”
三、
司徒躺在工作室里巨大的布艺沙发上，仰着头，掀开刘海，一道道残破的伤痕在林老师眼前刀子一般划开。
“林老师，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林老师静静地说了两个字，“离开，报警。”
司徒哭了，哭得像是桌上没加糖的咖啡：“他会杀了我的，我还不想死，我还没活够，我还有父母没有养，他们已经上了年纪了，他们需要我。”
林老师捧住司徒的脸，泪水滚烫，积蓄在林老师手掌上，“所以你才更应该报警，你这样不加以处理，就是在纵容他这样对你，他是在犯罪，而你就是在包庇犯罪。”
司徒眼前一阵恍惚，“可是，他这样做，其实也是被我逼的，不是吗？他曾经那么爱我，可是我对他做了什么？”
林老师心中一惊，忽然想到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赶紧摆正司徒的视线让司徒看着她的眼睛，“司徒，你是在怀念曾经的爱吗？忘不了你曾经的那些美好？”
司徒没有否定这句话，哭得更加大声：“林老师，我该怎么办？我害怕，我怕他会对我动手，可是我也舍不下他的好，他现在也会经常对我好。”
林老师说：“你舍不下的不是他的好，你只是给了自己太多的想象，才会觉得他的好，是美的，是值得你留恋的，你如此难以舍弃的也不过就是你的想象。孩子，回归现实想一想，如果你的父母知道你现在的生活，他们会怎么样？他们上了年纪，他们需要你，他们也爱你，你怎么忍心让他们的爱在别人的手中凋零？”
“清水爱你，可是他的爱已经扭曲了，他此时爱着的不过是他的嫉妒跟怨恨，他活在过去的阴影中走不出来，可你没有必要做这件事的牺牲品，人人都有平等的享受爱的权利，没有人可以多得一分，你不能，他也不能。”
“你不妨抽离一会观望自己的心，这份爱是否因了你的想象才那般美好，让你如此难以舍弃？记住，你爱的其实是你自己的投射，你忘不了的只是你的感觉和记忆，还有那突然分离的不习惯。让注意回到自己身上，学会在乎自己，学会爱惜自己，学会与自己在一起，你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可你的基础是要爱自己。”
林老师把电话递给司徒。
咖啡壶里的咖啡冷了，林老师去重新泡了一壶。
……
编者按：《渡心人》为信洁老师创作的系列心理美文文章，一篇文章一个故事，文中的故事取材于现实生活，故事中的人物均为化名，并已征得本人同意。本文为《渡心人》系列第9篇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