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明舍:我想有个院子
终南明舍在秦岭下的一个村子里。我们的吉普车顺着山路往上走,先路过了太乙宫,又路过了子午镇,这些名字好像一下子回到原初混沌未开的时候。
明舍就在秦岭下的一个小村子里。
门口一片竹林,一条上山的小路在竹林深处,深处那个黄泥土抹就的小院子就是。
站在院子门口,就能看到眼前巍峨大山,在云雾中矗立,鸟鸣蝉鸣响彻山间,多种古树藤蔓等形成的茂密的植被,覆盖着山体,看不出山的确切形状。
我们是中午到的,进院子发现没人,客厅里三个小伙子在吃饭。没有人招呼我们,民宿就是这样,正好给你一种回家的感觉,待客太热情了反而生分了。
秦岭这边多雨,院子里大雨过后,有些泥泞,不过有石磨排成的小路直通客厅。
我们看了一下,发现小院还有二进,厨房和公用卫生间都在后院里。
这时出来一位大姐问我:”你们是今天的客人吗?”我说:“是的。”她就帮我打开后院的一间屋门。是标准的酒店大床房的设置。
她说:“刚才看你们进来很随意,还以为你们和吃饭的人是一起的。”又问我:
“你们有订餐,准备几点吃饭呢?”
我们十点多刚吃过早饭,不饿,看到他们几个人正在厨房忙碌,估计现在也顾不上,于是说:“晚一点吧,三点多吧。”
赵先生永远有随时要处理的工作,他在后院的树下面的桌子旁,泡了茶,点了支烟,打开了电脑。我开始例行公事,到处都看。
这家民宿只有两间客房。院子很小,整洁的几间小屋全部由黄泥覆盖,很原生态。
客厅里,用一排实木书柜分成两个区域,一帮人在吃饭聊天,书柜后面却别有洞天。
靠墙一个壁炉,还有烧完没有清理的木头灰烬。两旁红砖垒墙,存放着干燥的原木,壁炉旁一套真皮沙发,窗台很低。书柜的小音箱放着马友友的大提琴曲。
我看了一下书柜,主要是中国思想史类书籍较多,以及佛道书籍,西方哲学。这也符合此地人文环境。
我找了一本蒙田的书,看了三小时。
一个小姑娘跑进来,对我说:“阿姨,给你看蘑菇。”
我跟着她出去,原来是后院的木头门槛上,长了一朵白色的蘑菇,小姑娘说:“前两天下雨了,下雨以后长起来的。”
这个小姑娘十岁了,眼神居然淡定大方,浑身散发着纯净的气息。她又跟着我走出远门,指着远处的大山说:”你看,今天有雾。”
我问她:“我看到笼子里的小狗,你家那只小狗狗不放出来吗?”她说:“不行,刚下过雨,全是泥,一放出来它就乱蹦乱跑。”
厨房作菜的大娘是村里人,老板忙不过来的时候,就会找她帮忙。我们定了餐,但菜品是老板给炒的,这倒是多了点趣味。
土豆炖猪肉,黄韭鸡蛋,炒青菜,醪糟蛋花汤。
赵先生拿出了昨天我们在西安小酒馆里买的黄酒,味道地道。
吃过饭,在壁炉旁的沙发里,赵先生工作,我看书,居然一直到夜里九点多。老板给端来一套茶具,绿茶红茶各一款。
可以想象,这里四季分明,冬天山里下了雪,坐在客厅里烤着炉火,闻着木头燃烧的香味,听着喜欢的音乐,读书,喝茶,将是何等惬意。
夜深人静,蝉也不叫了,老板娘一直在辅导儿子学英语。我才发现,这个小院只有两间卧室,今晚,是主人和我们两家人住在这里。
深夜饿了,主人要给儿子做夜宵,顺便也给我们煮了两碗面。有肉丁,有菜花油菜蘑菇土豆丁,但油很少,清爽好吃。
这两年,我一直在寻找一个院子。我们的生活有个变化,似乎可以不受现实约束,能够向自由迈进一步。
我想有个院子,最好在四季温和的地方,一年中大部分时间,我可以让院子里及周边充满绿色和花朵。
我会种上小树,会让院门爬满蔷薇花,会把小时候在农村的手艺拿出来,在校园里开辟菜畦,种番茄,豆角,油菜。
院子千万不要豪华,越简朴整洁越好。因为我的心里已经够满,不需要外界的物质来填充。
有一间正堂,吃饭,喝茶,会客,读书。堂中清水挂墙,石板铺地。不需要多余家具。只需要一排书柜,放下我的书,一组桌凳,用来喝茶、工作。一组沙发,用来斜靠着看书。
我会买一组上好的音响,放在这个简单的房子里。
也会把我的古筝,宣纸和笔墨放进来。
我希望有三几好友,经常来坐坐。我们看书,品茶,喝酒,听音乐,看电影。
一定要有个院子,院子里可以露天喝茶。
我会把院子布置的,即有远离喧嚣的情趣,又有现代化的清爽通透,决不允许它任何脏乱。
最少要有两只猫,一只狗,我会把三年前寄养在牧羊人家里的边牧接过来。
我的烹饪手艺还行,审美趣味尚可。
我会给造访的朋友做出一桌味道难忘的私房菜。也能把这个小院打理的惬意,风雅,简朴。
也许,它会变成一个文化人的客厅。
也许这个小院能够成为一个这样的地方,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可是,这样的院子到底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