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地球”的几重警示

【经岚观察】19001

“流浪地球”的几重警示

文/李志青

大年初一和家人一起看一场电影，越来越成为春节里的一项必选家庭活动，前几年看的都是西游记有关的影片，感觉质量一年不如一年，今年春节前在手机里选片时，一眼看到”刘慈欣“这个名字，就被“流浪地球”俘获了，毫不犹豫地定下来去看这部科幻电影。尽管之前没看过刘慈欣的这部《流浪地球》科幻小说，但仅凭《三体》的精彩之处，想来他的其他小说也会很精彩。

如果说抛开国别文化色彩，看完《流浪地球》后，我的第一感受便是，这是一部具有很强视觉感官效果的“灾难大片”，而剧情则平平如也。正如女儿的评论所言，“看完片头，基本上就可以猜出片尾的结局了，那就是地球得到了拯救”，的确如此，浪漫英雄主义与地球人类命运的叠加，构成了一个完美的故事梗概，再加上与时俱进的特效，可以说，这是一部可以与好莱坞大片媲美的、当之无愧的“大片”，而且是一部充满了中国文化色彩的“大片”。

也正因此，看完影片后，我的第二感受是，中国影业在崛起，如果不是因为片中无处不在的“中国元素”，我们其实已经很难将这部影片与好莱坞的大片区分开来，无论是叙事上的全球化，还是特效上的“国际范”，还是演员队伍的“世界性”，都意味着中国影业可以突破好莱坞的“垄断”，甚至超越好莱坞，为此我感到这部影片的在文化上、经济（市场）上的重大意义。其中的一个重大叙事突破是，影片中中国最繁华的城市北京、上海与其他全球城市一样等都遭受天灾毁灭，这意味着我们承认在环境灾难面前，全球其实是一个命运共同体，没有国家和城市可以幸免。当然，女儿对此的评论是这部电影在“讲故事能力”上仍显不足，稍显生硬，她举的例子是如果看好莱坞的变形金刚，开头是猜不出故事结局的。

好了，接下来可以步入本文正题了，《流浪地球》这部影片究竟讲了些什么呢？影片开头和末尾都在重复着这样的梗概，由于太阳系的老化，100年内太阳系将崩溃，毁灭包括地球在内的所有物质，为了生存，地球组成联合政府，决定通过科学手段改变地球的运行轨迹，逃离太阳系，在2500年内“流浪”到达新的恒星家园，影片说的正是地球在“流浪”过程中，途径土星时所发生的一段插曲，经过全人类的努力，地球人类最终摆脱危机，重新踏上“流浪”征程。

尽管这只是刻画地球灾难的一部娱乐片，但刘慈欣的作品从来不缺思想深度，正如《三体》给人带来全新的“宇宙伦理观”，抛开那些扣人心弦的紧张故事情节，《流浪地球》也讲述了一些重要道理，尤其是对人类自身的发展提出了警示。

其一，环境变化是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非线性过程，当前科学对于这个过程的认知可能远远不足；影片中提及，一次洪水，一次火山爆发，一次干旱，一座城池的毁灭，日积月累，这些征兆都没有得到重视，最后直接变为太阳系的崩塌，这就是典型的非线性变化过程，直到发现太阳系崩塌，留给地球的时间只有100年（在真实世界中，也许会更短），以至于仓促之间，人类科技其实并没有做好“撤离”太阳系的准备，出现计算上的种种失误。

其二，影片中北京、上海、杭州等繁华之地在地球开始流浪后，都在山崩海啸中被毁灭，上海陆家嘴的“厨房三件套”被封存在冰天雪地之中，仅现几个模糊的顶尖。所有幸存的人类都被迫按照抽签的方式转移到暗无天日的“地下城”中生活，这是统计学上典型的“厚尾效应”，即在极低的概率下，一旦发生天灾等风险，损失将被无限放大。在危机面前，所有的发展成就都将荡然无存，影片中的联合政府曾经做一个战略设计，即在地球彻底毁灭之际，让宇宙飞船装载人类文明的数据资料先行逃离，主人公呐喊“没有人类的人类文明又有什么意义？”，的确，在人类文明的高速发展中，还是要为“人类”自身留下一席之地。在《寂静的春天》发出同样呐喊的50年后，这仍然是值得我们思考的一个问题。

其三，影片的一个主题词是“希望”，“希望像钻石一样宝贵”，但正是在通往另一个恒星家园的“希望之旅”中，太阳系内的一个小小木星就给地球造成了极大的威胁，就此而言，作者想传递的信息是，在理论上可能存在另外的恒星家园，但地球人类撤离之时并不知晓哪里是最终目的地，只能按照当前的科技水平“走一步看一步“，这样的设想虽然有些残酷，但所谓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人类究竟能否找到适合生存的恒星家园的确是一个未知数。自然一旦毁灭，在未知的世界里，人类其实是”无路可逃“的。

总的来看，这部影片一定会火，刘慈欣科幻小说改编的第一部片子，高科技，中国元素，人与自然关系的反思，有这几个因素，不会不火。

（李志青 复旦大学环境经济研究中心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