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言忠论东征（资治通鉴卷二〇一之十）

高丽国泉盖苏文（泉字本为渊字，因避高祖讳改为泉）去世，长子泉男生代任莫离支（莫离支，类似但权势高于中原之宰相，篡位专用岗）。泉男生刚掌高丽大权后即四处出巡，他指派他的弟弟泉男建、泉男产镇守首都处理日常政事。泉男生走后，有人对他两个弟弟说：“泉男生十分疑忌两个弟弟的威胁，有意除掉你们，你们不如先下手。（男生恶二弟之逼，意欲除之，不如先为计。）”泉男生的两个弟弟一开始不相信这些话。后来又有人去泉男生那里打小报告说：“您的两个弟弟不愿您这个哥哥回去后收回他们的权力，因而打算不放您这个哥哥回去。（二弟恐兄还夺其权，欲拒兄不纳。）”泉男生听后，秘密派亲信去平壤城侦察，结果被两个弟弟抓获，于是泉男生的弟弟矫王命召泉男生回平壤。

泉男生见自己的弟弟果然背叛自己，因而不敢回平壤。泉男建于是自任莫离支，并发兵讨伐他的哥哥。泉男生急忙找了个附近的城邑驻守，并派他儿子泉献诚向唐朝求救。唐高宗乾封元年六月壬寅（初七），唐廷任命右骁卫大将军契苾何力为辽东道安抚大使，领兵救泉男生；任命泉献诚为右武卫将军，担任大军的向导。又任命右金吾卫将军庞同善、营州都督高侃为行军总管，共同讨伐高丽。

总章元年春二月，侍御史洛阳人贾言忠奉命出使辽东后返回帝都。唐高宗向他询问前线战况，贾言忠答道：“高丽国必定能平定。（高丽必平。）”唐高宗问道：“你怎么知道呢？（卿何以知之？）”贾言忠说：“隋炀帝东征之所以不成功，是因为人心离散的缘故；先帝东征之所以不成功，是因为高丽国本身未出现内乱。现在高丽国宝藏王微弱，朝中大臣专权；泉盖苏文死后，泉男建兄弟又自相残杀，泉男生倾心归附我朝，愿意充当我军向导，他们的虚实，咱们都知道。我军仰仗陛下圣德，国家的富强，壮士的努力，又乘高丽国内乱，必然会一举取得胜利，无须等待第二次了。而且高丽国连年饥荒，不祥之兆频现，人心危惧，它的灭亡必然是顷刻之间了。（隋炀帝东征而不克者，人心离怨故也；先帝东征而不克者，高丽未有衅也。今高藏微弱，权臣擅命，盖苏文死，男建兄弟内相攻夺，男生倾心内附，为我乡导，彼之情伪，靡不知之。以陛下明圣，国家富强，将士尽力，以乘高丽之乱，其势必克，不俟再举矣。且高丽连年饥馑，妖异屡降，人心危骇，其亡可翘足待也。）”

唐高宗又问他：“在辽东的诸位将领谁最称得上德才兼备？（辽东诸将孰贤？）”贾言中答道：“薛仁贵勇冠三军；庞同善虽不擅长作战，但治军严整；高侃以勤俭要求自己，忠诚果断而有谋略；契苾何力沉着坚毅而能决断，虽很妒忌比自己强的人，但却有统率指挥之才；然而，日夜小心谨慎，忘记个人安危而一心忧虑国家大事的，这些人中间谁也比不上李世勣。（薛仁贵勇冠三军；庞同善虽不善斗，而持军严整；高侃勤俭自处，忠果有谋；契何力沉毅能断，虽颇忌前，则有统御之才；然夙夜小心，忘身忧国，皆莫及李勣也。）”唐高宗很同意他的意见。

战事成败，往往不在于一时的胜负，而在于更深层次的原因。这些原因中人心最为重要，一是己方的军心，即是否有作战的意愿和胜利的决心；二是对手的军心，即是一致对外，还是有心要引狼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