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那扇对开的铁门 || 周玉林

生活几十年的桥南街,被拆了。而西头连接着的那条牛行街,也一先一后拆了。这曲曲弯弯的长街,是我生长的乐园,童年的时光,在这悠悠长长的街上,少年的岁月,也在这悠悠长长的街上。虽然,街拆走了十几个、二十个年头。但是,我心灵深处,始终会浮现,街中央处的那扇大铁门。

这扇大铁门,是对开的,圆管子焊成的框架。单扇门光宽就近两米,合起来有四米的吧。这门设计庄严,两侧门垛坚固矗立,左右和门垛连成一体的是两面墙,与街面叙成近20角度镶接。这里,是一座普通的院子。然而,当你看到那二面斜砌的墙面,你就不会认为是普通的院子了,因为在大门两侧的墙面上,用红色的油漆临摹着毛泽东主席的题词,左侧是: 好好学习,右侧是: 天天向上。对了,这里是学校,是神圣的地方,育人的殿堂。这个地方就是门垛上挂着的那块木牌: 桥南小学。

桥南小学,是我的小母校。之所以说小母校,叫得亲切,是我上小学的地方。二来院子不算大,每个年级都只有几个班。我是六八年秋上一年级的,不得年不得岁的,满八岁了才上小学。毕业时候是七四年的夏天,虽然没留级,但在桥南小学上了整整七个年头。因为那期间,一会改为春季招生,一会儿改为秋季招生。所以,我们这茬在原地踏足等待。

桥南小学,肯定跟桥有关,源由是地处"清江大闸"之南吧,大闸口,在干里运河上都是有名的。闸口桥往东,在淮阴城解放之前,还有座"洋桥",听说是小日本鬼子,侵入中国到淮阴后修的,地点应该是在“吴公祠”那儿,小时候听大人都叫那儿"洋桥口",但它跟桥南小学扯不上联系。桥南小学之名,地理方位起的。与之相隔几百米远的,在环城路东首的纪家楼小学,则是家族姓氏的源由起得名字。如果"桥南小学",当初叫“吴棠小学”多好啊,现在肯定不会不存在了。

桥南小学的校大门左旁,斜墙里边有一座住房,主人姓严。他是我们的校长,其夫人也是学校里的老师,夫妻一家可能是外地的吧,吃、住、以及工作都在这小学校里,又兼职门卫。正门中央是一条大道,两侧各有几排教室,每排都有好几间教室。好像是第三排右边,有老师们办公的教室。中央有两排之间的距离很大,它是学生们每天集体做课间操的地方。而大门最里边,没有墙院子,却是碧彼荡漾的水面,它西通环城路旁的环城河,东去狭窄,九曲十八弯。隔水相望的是“南园”,属于郊农的那片沃土。

这水面的碧波荡漾,经常会被下课的钟声敲醒。儿时我们课间在岸边,寻找些瓦片,比赛着打水漂。用劲甩开膀子,把它平射向水面上,就看那瓦片带着我们的童心,在水面上逃窜、跳跃,水面被戏弄得波开浪起,泛起层层涟漪。我们的眼睛盯向那模糊 的瓦片,数着它在水面上跳跃的次数,最后,突然就沉没了,投入水底。但那剪开的波浪仍在挣扎,微微缓缓地与视线道别。水面又重回了原来的样子。

我上五年级的时候,教室就是紧靠水岸边的那排,大道右边第一间。右边最西边的,是我们班主任陈民宽陈老师的住房。先生瘦高挑,瓜子脸,对学生一片爱心。记得他胃不好,被切除了部分,总是吃着面食。他有个比我们大一些的女儿,偶尔会在班级里和我们玩抓麻将。不知陈老师现今在不在了?也不知他女儿是否嫁在淮安?

陈老师是我小学里的最后一任班主任,还记得他曾交给我一个任务,抄写大字报。其实我的毛笔字稀里糊涂的,不知他怎么叫我写?那次我在家写了丢,丢了写,丢丢写写总算完成了老师布置的作业。老师对同学们应是一视同仁,没有厚彼薄此,全面激发大家的学习兴趣,所以恐怕才叫我抄写大字报的吧。

抓麻将,是课间或在家里的一项娱乐活动。就是把四张麻将抓手里,撒向桌面,然后单手先抛高"沙包",观察桌上散开的麻将,用手去抓三张同是"背面"或"正面"的,最后将抓好麻将的手翻转,等着从高空落下的“沙包”。实行记分制: 三张同色的是十分;二张"正面"十两张"反面"是二十分;正、反、站、座的四张不同形状的是四十分。"沙包"落下,还没有抓好麻将或"沙包"没掉落到抓好麻将的这只手上,则失败,换别人玩。结束时候,比积分多少。这项活动,要眼尖、手快,反应灵活、敏捷,技巧是"沙包"要略重些,能抛得高,相对时间长点,好看准麻将的方位,去抓。有时要跳跃着去抓,跨过阻挡住的不用的牌,因为事先撒开的几张牌,是错综混杂的,你必须思考好行动的路线,然后快捷地完成,之后就去迎接"沙包"的降落。我那时候抓麻将比女生还好。"内秀"的有点像小女生。

说起玩,我还有一项纯男孩子的活动,一一打梭。一长一短的两节木棍,短的十多公分左右,长的四、五十公分不等。在烂泥地上挑挖一条浅坑,把短的木棍斜躺在坑一头,半节在坑里,半节露出地面,然后拿长的木混去打那露出地面的木棍,使之飞向上空。接着,快速寻找飞在上空的短木棍,舞动手中的长木棍,再次打向短木棍,使之飞向远处。稍后,就是打出的距离,让站在一旁的对手,嘴中呼叫着"欧",从地面小坑处跑向短木棍落下的地方,拣起短木棍,再跑回起点。呼叫声不能停止,练习的就是肺活量的大小。一口气喊完就拣着跑回起点,为赢家。就可以变为打梭的人。

短梭,在上飞;长梭,跟舞动,少年郎来回奔跑,欧叫声空中不绝。河水被惊住,涌向岸边,为我们拍手欢唱。幼时骑着木马的儿郎,已变为打梭的少年小子。

不断成长的我们,在校园里多么天真、多么快乐!而辛勤的老师付出了多少的心血?我们懵懵懂懂,只有身边的碧波荡漾看到,环城河的水,它会流上我的心中传说。想起三、四年级的班主任,浮现脑海的是一位中年女教师,她是我们喜欢的"藏老师",很精干的一个人,在学校里负责图书。她家住古牛行街,原先闸口派出所巷道北边的小街上,一处大院里,我们去她家玩过,班长鲁正怀还跟她借过书看。还想起,第一任的班主任,就是刚入学上一年级的语文老师,她叫左老师,跟我住一条街上,她家在桥南街西头。我虽然小时候调皮,但怕老师,在家不听话,就被恐吓说告诉老师去,立马就能制住我。老师令人敬畏,老师是文化人,是圣人的替身。教我们知识,教我们珠算,教我们唱歌。害怕老师,其实是我们从小对老师的一种原始崇敬。去年底,我曾站在三楼的阳台里,看到过左老师从小区马路上走过,多少年没见,人还是那个模样,心里有一股暖流而起。老师: 祝愿您健康长寿!

河水静静地,伴着我们上了一年又一年。小母校极为普通,可它培育着我们成长。每天我们都会集体高唱"国际歌",爱国主义情怀,一天天滋生,渐渐地明白了大道理。"老三篇"的背诵,一日复一日,是每天开始的必修课,如果看到班主任站教室门口查看,大家更是仰脸歌咏。"为人民服务"是我们树立思想的指南;"愚公移山"是我们面对困难时的信念;"纪念白求恩"指引我们做一个纯碎的、高尚的人。

一个人独立时,我会与心对话。桥南小学,是我的小母校,它是我生命之旅中的母港,我茁壮成长、参加工作,就从这里启航。如今"母港"已离去,不见踪迹,我只能在心中寻回它,似梦非梦。

作者简介

周玉林,退休闲人。目前打打工,亨受生活。1960年出生,在里运河边长大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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