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忆中的郭(可慈)老师
我记忆中的郭(可慈)老师
刘伯毅
郭可慈老师于2002年逝世,至今已近20年,他去世时70岁,活到现在已就90岁,所以悲痛的人很多。我和郭老师相差31岁,郭老师生前把我当子侄和文友看待,我俩都喜欢给南通几家报纸投稿,如果郭老师活到现在,肯定会给我很多的帮助和指点,我的人生也会更充实和有意义。可惜,这个美好的愿望,在2002年的寒冬终结了。
(刘伯毅文章发表于《江海晚报》2021年4月10日)
郭可慈、郭谦父子和我家是世交,我祖父是郭谦母亲的老师,我父亲和母亲又都是郭可慈老师的学生。郭老师和我父亲后来又都在正场中学任教,我们两家子女都做了郭老师和我父亲的学生。在正场小镇上,我们两家就自然成为有学问,传播文明火种者,美名在狭长的青石板铺就的街道和巷子里传播,同时两家也十分友好,接触频繁。
郭老师是如东人,大户人家出生,南通师范毕业后,在正场小学任教,和女教师金亚男恋爱结婚。在那个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里,郭老师就以正场为家了。后考上江苏师范学院俄语系,毕业后,分到南通师专任教,后下放到正场中学任教,上世纪80年代中期,上调通州市教师进修学校,并任了十年通州市职称评审组外语组长。
我小时候,常从父母的嘴里听到他们对郭老师的评价,知道郭老师知识渊博,学问深厚,在北京上海等地发表文章。郭老师也常常到我家来串门,他和我父亲当时都是正场中学的高中语文老师,我父亲创作的小戏,也常常在县、地区一级的会演中得奖,他们谈论的话题就多。他们交谈时,我在一旁静静地听,他们谈论到的小说和古文,有时我也找来读读看看。我1993年调到通州市文联后,特别是1997年居住金沙后,我就常常骑了自行车,穿越大半个金沙城,到郭老师那里喝茶聊天,有时,郭老师不在家或忙,他夫人金亚男就陪我聊天。金亚男,我们正场老街上的人都称她为“金先生”,因为她知书达理,尊敬丈夫,勇于担当,郭谦有篇写他母亲的散文《母亲站在父亲和我身后》,我认为是郭谦写得最好的一篇散文,既感情充沛,又把事理叙述的清晰了然。就这样,我也和许多人一样,把“先生”这个崇高的称谓,给了郭谦的母亲。
(1980年郭可慈与金亚男在北京人民大会堂旁合影)
我记忆中的郭老师是一个热爱生活比较时尚的人。普洱茶第一次红火的时候 ,好像是1998年,他就泡了普洱茶给我喝,还眼盯着我,问我感觉如何?他说,《周末》报和《扬子晚报》都在热捧普洱茶,他也买了一点。可惜,我当时对茶以及普洱茶,都知之甚少,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沪宁高速公路开通,郭老师告诉我,他第二天正好从南京返回,他本来坐汽车从江北走,因为要见识一下高速公路,特地乘沪宁高速,坐车到苏州,再在苏州住一晚,第二天起早到老字号的面店,吃碗面回来。他说,人生其实就是个体验的过程,什么东西最好都品尝一下,什么事情都要经历一点,这就叫丰富,也是一个作家或读书人应该有的态度。正因为此,郭老师每到扬州,有时间都要到“富春茶社”去吃三丁包子,他还把这写到了文章里。
我记忆中的郭老师是一个十分珍惜时间的人。他喜欢外文研究,像个学者,出过好多书,他又热爱中文,是个作家,在《光明日报》、《文汇报》上发表文章,他要比一般作家显得务实和珍惜时间。通州进修校分给他一套楼房,后又在原做教室的老平房里,辟了一个单间给他,郭老师把它当作了书房,每天8点不到,他就从楼上下来到书房去了,在书房里一个人读书写作,不到11点,肯定不回家。有时,11点半了,还要他夫人到书房里喊他回家吃饭。吃过中饭,郭老师午休睡一会儿,2点左右再去书房,不到5点基本不回家。郭老师告诉我,他对人际交往,吃请应酬不感兴趣,人越多,他的话就越少,有时就是笑笑而已。
我记忆中的郭老师是一个典型的“文人”,身上有“士大夫气”。他有篇散文《庭院前的白玉簪》,写在台湾的远亲来老家访亲,离别时,想带点故乡的泥土和植物什么的到台湾去,郭老师马上就拿起了小铲,从屋前小花圃里,从绿油油的白玉簪中分出一簇块茎来,还写成了散文,这就很有“文人气”了。一般的人会说,带植物什么的没意思,我送2瓶酒或2条烟给你,而这个“分”出的“一簇块茎”,自然就让人想到南北朝诗人陆凯的诗句“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郭老师家里也有几千本藏书,他退休后有段时间,被福建泉州聘用,他把聘用所得的钱,大都在泉州买了书,打了好几个包,邮寄了回来。我几乎每次去郭老师家,他都会兴致勃勃地告诉我,他又买了什么新书,这些书好在什么地方,又是在哪里买到的,陶醉兴奋的表情让我难忘。几十年过去了,有时,我在书店里犹豫一本书要不要买时,只要一想到郭老师,肯定是买。郭老师由于有金先生这样一位贤妻良母,自然就“远厨”了,自然就不洗衣服,少做家务了。郭老师生活在精神世界里的时间,我认为要比一般学者或作家多的多。
(2002年郭可慈与金亚男合影)
我和郭老师交谈过多次,有时也到深夜11点。郭老师从没有在我面前谈论过别人的是非,也没有在我面前诉说生活的艰辛和困惑。事实上,郭老师由于出身大户人家,遭受到许多不公,他的一生有时也是尘土飞扬。但我认为,他的思想和灵魂是高洁的,远在尘土之上,他有他生活的信念和坚韧,他用这些信念和坚韧,战胜了生活的曲折和艰难,使郭老师原本就有1米8的身躯,回想起来显得更加俊朗和飘逸。
(刘伯毅家与我家世交,关系十分复杂。刘伯毅与我父亲郭可慈先生相差三十多岁,由于文学的爱好,是忘年交,在我父亲去世近二十年的清明时节,他满怀深情写了这篇追忆文章,我看了很感动,故发出来与朋友们分享。——郭谦写于2021年4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