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老了
虽然时光的年轮滚过了五十五圈,岁月的沧桑已刻印在脸庞,但思维还不是很迟钝,记忆力无明显下降,上班没亨受太多照顾,回家还可忙碌,所以口头上调侃自己老了,戏谑自己是老头子老东西,但其实内心并未真正承认自己老了。
听人夸“老当益壮”有点不喜,遇人赞“姜是老的辣”有点不乐。讲台上,眼神虽有些不济,但依然可以激情四射;办公室,虽不便引吭高歌,但依然侃侃而談。至于工作上、人际关系上已经悄然染上暮色,通常会用上鸵鸟精神,不想面对,不甘承认。
一场变故,改变了我的心态。
2月23日,新冠病毒疫情虽有所缓解,但疫情防控依然不敢放松,那一天,我94岁的娘走了。在政府允许的框架内,我们尽量将娘的后事安排得圆满周全些。感谢那些勇敢的亲友,冒着风险的祭奠,让娘的丧事,没有想象的冷清,有了特定环境下的体面,减轻了我内心的愧疚。
2月25日上午,娘葬在祖山。据妻子回忆说,下午,我突然失去知觉,倒在她的怀里,一家人喊的喊,哭的哭,然后被120送到市一医院。在脑内科住了几天,检查一通,无器官性病变,在娘“头七”的前一天出院,赶上娘的“头七”。
站在娘遗像前,没有了前几天撕心裂肺的痛,只是心里有些空荡荡。“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这一句平时并无太多共鸣的话,突然在耳边想起。父亲早走了,母亲也走了,我再不是儿子,连女婿侄儿也不是,只是老伴,只是父亲叔叔舅舅,只是姥爷,我,成了我这支香火的最顶层。
突然间,我比以往更加强烈的感受到,人生短暂,我已老了。上一辈走了,我就是新一代上一辈,成了孩子们心中的老人,说不好那一天也就走了。奇怪的是,以往“老了”、“死去”这些多少让我忌讳让我恐惧的词汇,居然很淡然地在我脑海中盘旋。
疫情没有结束,依然没有去学校上班,虽然“网课”也折腾人,但毕竟多了些随意和散淡,有更多休闲的时光让思想信马由缰。回顾近几年的工作、生活,特别是心态,才发现其实变化了不少,已呈现了老态。
好象过五十岁后,开始考虑生死问题,心没有过去那么雄,气没有过去那么足,潜意识中承认自己老了。工作虽然依然兢兢业业,但注重的是工作的过程,而把结果看轻了。言行上还是爱惜自己的声誉,但注重的是自身的修养,看淡了外界对自己的评价。对领导依然礼貌服从,但内心少了畏惧和迎合,多了些理解和支持。
虽依然心向善良,但不再刻意结交朋友,心同者近,心异者疏。尊我者珍惜,鄙我者远遁。
虽依然过着清苦的日子,但不是过去想吃想穿想玩,只是苦于条件有限,不得不节俭,然而也淡化了外在欲望,习惯了简朴的生活。
虽依然爱面子渴尊敬,但知道自己能利用的资源不多,在社会上折腾不了几年了,先进优秀标签领导怕浪费,自己也自觉不争了,交往圈子萎縮了,面子缩水了,面对疏漏,面对遗忘,面对无视和拒绝,慢慢习惯了淡然了。“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顺”不一定是内在修养,更多是一种认命的无奈。
老了,就认老。老不是悲哀,而是一种满足,有多少人永远没有老的机会。老不应颓废,而应有看透后的从容。老不应只看到失去,也要看到收获。失去的不过是外在浮华和尘世泡沫,获得的是内在感悟和人间真情。
作者简介:嘉木,中学高级物理教师,工作闲暇之余,喜爱看书。偶心中有感,胡乱涂鸦诗文几句,博方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