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三 | 我的大学1980(十三)
十三
新华书店又到学校来推销书,我看中了一部《辞海》(文学分册)的书,定价2元。当时我口袋里没有钱,又很想买这部书。我就向同学借钱。我先向陈金海借,他说2元没有,只有1元多一点。又向韦东明借,他说可以借我三角。我十分尴尬,向别人借钱真不容易!我又向张先进借,他说本来有一张5元钞票,已借给王茂其了,他说可以借我五角。我想:不借钱给我是本份,肯借钱给我是情份。但在我的心里总感到很不是滋味。这时,正在床上午睡的杨双福醒了,他说:“我借给你。”我顿时心头一亮。可惜,他掏来掏去,只掏出了仅有的1元四角。他安慰我说,再向人家凑一点吧。我感激他!最后还是吕为苗借了我2元买了这部书。呜呼!从借2元钱遇到的困难可知生活之难!
近些日子,东阳电影院在放映《泪痕》,轰动一时。王超已经去看过这个电影。我就向王超借自行车,他说,下午再说。我知道他舍不得借我骑,只是托辞罢了。到下午的时候,我再次向王超借自行车。他说:“借什么东西?”显得很傲慢。我重复了一句。他却说:“呵!我劝你还是不要去看吧,这种电影一点也不好看的,晚上我讲给你听好了!”其言下之意是不肯借我自行车。
不多时,他骑自行车带了本班的某女同学到东阳去了。我当时想,你自己要用车明说就是,要那么托辞干嘛?
电影不看了,干什么呢?听说下午要种豆劳动。我心里想:就这几个人种什么豆呀!我心里大不高兴。李民中也不愿去种豆。我俩一合计,准备去游山。现在正是映山红盛开的时候,游山一定别有一番滋味。
吴根富是班团支部书记,也是班委干部,他叫我们去劳动,我们口里应着,说着就去拿工具,学校的工具房在南面老寝室边上,我们假装到工具房里拿工具,就从工具房那边溜掉了。
我们顺着去年爬山比赛过的道路,一直走去。田里的麦子已经抽穗了,草子花一片一片的红。眼下农村正是春耕生产之中,农民已在收割草子,小孩子坐在刚撒下谷种的秧田边,挥着各色纸糊的小旗驱赶麻雀,农人们耕田的耕田,施肥的施肥,放眼望去,简直就是一幅活动的农事图。
我们翻过了一座又一座山头,实在是太吃力了。我们来到一个高峰处,五七大学及其周围的田野村庄尽收眼底。道路、村庄、池塘星罗棋布。溪流如飘带,屋顶飞甍翘檐,蔚为壮观。黄的油菜花,绿的麦田和红的草子田十分美丽。山上映山红一丛一丛迎风招展,鲜艳夺目。山花红欲燃,风摇溢清香,是四月山间的真实写照。
李民中摘成了一束映山红,又随意抛了,花儿随风滚落了山涧,被惊动的山雀四处飞了起来。我俩不知不觉间把话题转到创作上来了。他说:“据我看来,写一篇小说,还不如分析钻研人家的一篇小说收获大。”我很同意他的看法。在谈到写作题材的时候,我说:“我们应当多写写农民,多歌颂农民。农民是当今社会阶层中最吃苦的人群了,他们拼命地劳作,得到的却是最少。”李民中也很赞同我的看法。因为我家是农民,对此,我有更深刻的体会。中国农民是最老实也是最伟大,最值得歌颂的。
第二天下午课外活动时间,班主任走进教室里来在黑板上写着:“昨天未曾参加过劳动的同学,课外活动时间去种豆。”真侥幸,我与李民中两人,在点名册上竟然登记着是参加过劳动的,可能是吴根富给我们打上勾的。
颜老师今天他在教室里自讨了个没趣。他口里大叫“未参加过劳动的人去劳动”。可是没见一个人出去劳动。他心里又气又难过,只好找张先进的点名册。“张先进,张先进”,可张先进没在教室里,叫了也没有人回应他。他只好自己去张先进的抽屉里去找点名册,可翻了半天也没有找出来,他把抽屉里面的东西全部翻出来,也没有找到点名册。我一直在看,觉得很可笑,一个班主任老师,竟如此狼狈。
他仔细一看,“咦,这是沈兵的位置。”原来张先进的座位已调到后面去了,他所翻的是沈兵的位置。真是好滑稽啊,他自己调的位置,居然忘记了。很多同学都在那里掩口而笑。我想:劳动不劳动有什么关系呀,而且还让我们天天去种豆,有时还摘茶叶,真是成了名符其实的五七大学了。
点名册终于找出来了,他一个一个地叫着去种豆。叫到的同学都伸伸舌头,做个鬼脸,有些明知要叫到的同学也在等待着被叫,不叫到自己的名字就不出去,他就从头到尾一连叫了三十一位同学去种豆。全班54名同学,昨天居然有31人没有去种豆!我深感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