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那片水
岱海,内蒙古高原上的一个较大的内陆湖,像镶嵌在广袤草原上的一颗明珠。透过五楼的窗户看云烟弥漫处就是它了,我在闲暇之时经常回首而望,看其水如镜,看云卷云舒。这一天,我又在看,看初夏的塞外,看连绵的大青山支脉,看荡漾的湖水……
我的心像飘远的白云,更像一只内蒙古大草原上的雄鹰,从眼前的画面中展翅飞了出去,飞过起伏连绵的高山,飞过迷蒙缥缈的烟水,落在了我故乡的那片水上。我仿佛看到了那十里的烟波,看到了那流逝的岁月,看到了那夕阳之下牧牛的伙伴。
我怀念故乡的那片水,那也是一个湖,在我们西小村的南边,不是天然,而是人工,为了防旱,政府专门修建的一个人工湖,湖水直接取自黄河支流“十三渠”。这个本为农业而修建的湖,却成了我们当时玩耍的集中营。每到盛夏放假的时节,我们便两三一伙,四五一群去那里“劳动”。通常是由一家出一辆牛车,其余的小伙伴只需牵上牛即可,如果人多,可出两辆牛车,人再多,再出一辆,以此类推,不过很少有三辆以上的时候。一人赶着牛车,其余人等坐在车上,车厢里还拉着镰刀、包袱、绳子等必备劳动工具,车沿的木头上拴着其它的牛。一行人浩浩荡荡,在那些朝阳初升,云霞烂漫,满是露水的早晨便出发了。一路上有说有笑,话题不宽,一般是谁家的牛更肥了,谁家的牛更听话了等等一些乡下的内容,但在当时却成了我们充实生活的一部分。
等到了那湖,岸边草上的露珠也被夏天的烈日给晒化了,我们将牛一放,便按计划行动开了。有时候天热,就先进水里洗洗,再去打草;有时候就直接先去打草,再去水里洗澡。打草就是用镰刀割草,先将草割下来,然后装进包袱扎结实,回家或直接喂牛或晒干以备冬季之用。当时真可以说是“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我们在劳动、玩耍的同时,很多飞鸟也在我们周围盘旋,这些鸟里面便有野鸭。捡野鸭蛋成为当时我们的一件大事,有时候捡到一颗野鸭蛋可以炫耀好几天,在亲朋邻居之间来回串门讲述,说几次都不嫌烦。我就记得,我端着一碗野鸭蛋在邻里之间来回炫耀的场景,我还记得邻里用极其羡慕的眼神往我端野鸭蛋的碗里直瞅的情形。野鸭蛋一般在那人迹罕至的荒岛才能捡到,而去那些荒岛一般都充满许多危险,因此能到荒岛捡到野鸭蛋也成为当时勇敢的象征。
捡野鸭蛋这种乐趣毕竟是一种偶然,在水里玩耍才是当时真正的乐趣所在。当时水里的乐趣,现在的孩子已经无从感受了。现在的小孩一般是到游泳馆在专人看护下玩闹,而当时就是大点的孩子照看小点的,会游泳的照看不会游泳的。大家一起比潜水时间,一起捉迷藏,一起比游速,有些时候几个大点的带着小点的到较深的水域,进行嬉闹,一会松开,一会抓住,直闹的那小点的狂喊乱叫,双手乱划。这种玩法,在现在看来,确实存在一点危险性,然而这种方法却令人很快学会了游泳,增加了不少孩子的勇气和信心。
使人留恋的,还有跳水。正好有一条石油管道从那湖上经过,管道和湖面之间形成两米左右的落差,我们便经常爬到石油管道上往湖里跳。在炎热的盛夏里,每一次跳落都会感受到身体和空气相对运动所产生的那股小风所带来的凉爽;每次跳的过程中,都感受到了时间的凝固;每次落入水中,都产生一种心灵上的震撼,而每次都不忘看看自己溅起的那些水花。
去湖里洗澡、放牛,一般上下午各一次。当傍晚的余晖洒向湖面,当湖面映出鱼鳞似的金光,当每头牛都吃得肚子溜圆,我们也该回家了。大家吆喝着、说笑着,车上载满了碧绿多汁的鲜草,更加浩浩荡荡,朝着自家炊烟升起的方向,一行人渐渐消失在淡淡的夜色里……
那样的日子永久停留在了我脑海的记忆里,像一艘远去的船,尽管随着时间的流逝日益远去,然而那清晰的样子却不曾模糊,甚至可以用“日益清晰”来加以形容。我还深刻地记得,在湖边的堤岸的柳树荫里背诵岳飞《满江红》的情形,当时本以为记不住,没想到一记就再也没忘,这或许是得益于故乡的那片水吧?那样的日子一去不返,永远不会回来了。我也仿佛刚刚从一场梦中醒来,身上还留有那湖水的味道——淡甜之中还夹着点鱼腥。但我确实知道,这一觉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而我人也已经离乡千万里了。故乡的那片水,那个湖,好像已经失去了昔日的繁华。多年前,湖的周围都扎上了铁丝网,显然是禁止下水了,而随着现代农业的发展,养牛的也少了,放牛的更是不见了。当年和我一起放牛玩耍的那些小伙伴们,也都已长大成人,有的则像我一样离开故乡多年,有的则依旧在那片故土上,不知他们现在是否还像我一样怀念那片水?怀念那些无忧无虑的童年?
故乡的那片水啊,我曾经在你的怀抱里长大,在你的怀抱里获得了童年的乐趣,如果你有知觉、有情感,能否感觉到我在另外一个有水的地方怀念你吗?如果你有灵性、有思想,是否会像慈母一样,怀念我这离家在外的游子吗?
啊!故乡的那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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