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第一次“离婚潮”时,男人们最见不得人的想法,被这电影暴晒

“老舍,原名舒庆春,字舍予。”

这句话是不是很熟悉,大家的学生时代一定都看过甚至背过这句话。

老舍生于1899年,卒于1966年,在十年动荡开始的那一年自沉于北京太平湖。

“舍予”,舍弃自我,这简直就是先生一生的真实写照。

在67年的短暂人生里,老舍创作出大量的文艺作品,体裁多样,从小说到剧本,从曲艺到诗歌,笔耕不辍,著作等身,是新中国第一位获得“人民艺术家”称号的作家。

老舍的文字始终根植于北京大地,字里行间都是浓重纯正的京腔京韵。

他用充盈着幽默和善意讽刺的笔墨写社会百态,写人间悲喜,写那些在生命的间隙艰难喘息的芸芸众生。

当一个作家,一个艺术家,躬身用悲悯的目光审视着社会人生时,那么他的作品就永远都不会过时,甚至会超越时代,常看常新。

老舍就是这样的作家。

他的很多思想和情感,远比当下大量的所谓作家和“公知”要先进真实的多。毕竟先生是真的一心写人民,为人民。

老舍的作品有很多被翻拍成影视作品,如《我这一辈子》《龙须沟》《茶馆》《方珍珠》《鼓书艺人》《骆驼祥子》《月牙儿》《离婚》等,这就是一种证明。

在很多人的心里,《骆驼祥子》是老舍最好的作品。

但实际上,老舍最喜欢的一部作品是关注度与其他作品相比不太高的《离婚》。

当时有学生不解,请他解惑。

先生只说:“你还年轻,没到岁数呢。”

我们今天要说的这部电影,就改编自《离婚》。

本片上映于1992年,导演是王好为。

很多人可能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王好为是中国第四代导演中的女导演,她最著名的电影是1989年的《哦,香雪》,该片获得第41届柏林电影节国际儿童青年中心艺术大奖。

除此之外,王好为有大量的作品都非常优秀,豆瓣评分都相当之高。

作为“第四代”中的一员,王好为的作品风格同样有着浓重的时代特征。

比如挥之不去的历史性伤痕,比如根本性的对前辈丰功伟绩的真诚敬仰,比如对于中国传统美学的继承发扬,和对一个年轻中国所拥有的美好未来的无限热忱和憧憬。

同时,王好为还深受19 世纪西方文学和艺术的启蒙,尤其是俄罗斯文学和苏联电影的浸润。

而贯穿这些风格的,则是王好为对于社会历史责任的担当。

她的目光始终投向那时处在激烈变革中的中国,一个处在“一个新的中国,一个旧的中国”所交织的阴影中的中国。

同样对社会、对人生、对民众的责任心和牵挂,使得王好为走向了老舍。

一个被怀疑有“大男子倾向”的作者的作品,在一个女性导演的演绎下,重新绽放了新的色彩。

20世纪30年代的老北京,刚接受过五四运动新思想的洗礼,此时正处于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离婚高潮”中。

大量的年轻人开始崇尚“自由恋爱”,而决心与包办式婚姻决裂,于是就有了报纸上“民间离婚一事,日胜一日”的报道。

在此之后,中国又有了四次离婚潮,分别是50年代,60年代,80年代初期和2006年以来。

不过有些可笑和讽刺的是,从去年开始就被热议的“离婚冷静期”倒有点历史开倒车的意思了。

老李——其实一点也不老。据考察,他其实只有二十六七岁。

今天很多这个年纪的人,甚至还没有谈过恋爱(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但和那个年代的人一样,老李在差不多还没有听过“恋爱”这个名词的时候,就早早地结婚生子了。

自然,是包办婚姻。

那时的人大多都没有好好享受过青春,好像一生下来便三十多岁了。

老李是个当时罕见的大学生,在单位里是个二级科员。一个与大环境格格不入的人。

他每天都早早上班,从不迟到早退,连请假都没有。

但这一次,老李居然一连请了整整五天假。

做什么?

去接住在乡下的李太太和两个孩子。

这个建议是张大哥给的。

张大哥是那种典型的老北京,处事圆滑,口齿伶俐,哪里都有他。

而他最拿手的,就数做媒了。

在张大哥眼中,凡是姑娘必有个相当的丈夫,凡是小伙必有位合适的夫人。如果一位姑娘脸上有几个麻子,他会立刻在人海中找到一位近视眼男人。麻子与近视眼在“婚姻天平”上恰好抵消,实为上等婚姻。

张大哥在北平财政所做事,平日里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他呀,我给他做过媒。”

张大哥一边办公事,一边忙婚事,在大多数的日子里公事都寥寥,可却没有一天不忙婚事的。

他说,这叫“以婚治国”。

要是每个男人都有个好太太,那这世界便会太平安定,再好不过了。

老李作为受过教育的知识分子,自然受到了西方思想的影响,成天一副心事重重的苦闷样子。

所以,他找到了张大哥。

老李按约定进了张大哥的家,张大嫂早已备好北京铜锅涮羊肉。

等到没开腔吃了一肚子羊肉,老李才真正明白张大哥的那句人生格言:“肚子里有油水,生命才有意义。上帝造人把肚子放在中间,生命的中心。”

待到口腔被羊肉的滑腻冲开,仿佛张大哥问什么,老李都能脱口而出。

他说自己想追求的,不过是那一点诗意。

一个安安静静知书达理的妻子,而不是那个五大三粗大字不识一个,说起话来嗓门堪比大喇叭的乡野泼妇。

老李想离婚,但不过是想想而已,毕竟他无力改变现状,除非彻底改变婚姻制度”。

这个场景无论在书中,还是在电影里,都有了很重的分量和象征意义。

一个苦闷的、哈姆雷特式的知识分子,还没开腔便被灌了一肚子羊肉这种世俗之物所碾压诱惑了。

刚说了几句诗意,便被老李建议去乡下把夫人孩子都接来。

接来了,便没时间多想和乱想了。

老李急得直出汗,本来跟张大哥是来谈诗意的,没想到却变成了接家眷。

他不得不宽慰自己:生命也许就是这样,多一分经验便少一分幻想,以实际的愉快平衡实际的痛苦。

就这样,李太太便登场了。

她和没事就捧着书读的老李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孩子闹,便一巴掌拍上去;孩子摔倒,就用巴掌用力拍地,一边拍一边说“不哭,妈妈帮你打地。”;嗓门大得一开腔恨不得让全北平的人都听见;不懂礼数,不知道让搬家的工人喝杯水品口茶;不会打扮,总是穿着老土的旧式棉袄……

老李尝试着改变过她,给她买新衣服,给她读诗,但他不明白,很多时候无处不在的家务事比念诗更重要。

老李唯一的宽慰,就是同住一个四合院的马少奶奶。

她漂亮,温婉,体贴,温柔,简直就是老李梦中情人的完美复刻。

马少奶奶的存在,使得他的“白日梦”,有了具体的寄托。

老李嫌弃自己的乡下媳妇,李太太也并不如意。

她和吴太太和邱太太三人迅速结成了“太太反离婚同盟”,互相交流家里那口子和谴责这世上的男人。

吴太太虎背熊腰,“整一大块四方墩肉”。

邱太太瘦小干枯,“一槽上牙全在唇外休息着”,是个当时十分少见的文学学士。

影片中两位太太的形象,可以说是完全按照老舍在书里写得来的,简直一模一样。

二位太太的先生都出轨了,一个娶了姨太太,另一个也在外面偷腥,但她们闹归闹,却始终不离婚。

“离了婚,吃谁去?”

除了这,就是面子问题了,纵使在这离婚高潮中,也有大量的中国人摆脱不了传统思想的束缚,为了那二两面子也宁可将就过着。

这里我们发现,好像每个人物的身上都背负着老舍的一定批判思想。

这种批判不是特定的二元对立,比如崇古讽今,比如大力推崇“新文化”人物批判旧文化,并不是如此。

对于古今,新旧,甚至是男女,老舍都抱着一视同仁的批判态度。

老李不切实际的“诗意”幻想,使他看不到自己妻子的善良直接和淳朴。

而当马先生带着小三回家时,马少奶奶一反常态与其发生了争吵,但很快又回归了宁静。这让老李深刻的意识到,太太也一样回到了“不就是混”的生活。

张先生一昧地把婚姻当作是一架天平,使得人们的结合是为了婚姻,而不是因为爱情。

邱太太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女性,除了更有心计之外,身上并无“新女性”的特征。

所以啊,老舍并不是一个具有浓重男权思想的作家,他只是作普遍的批判罢了。

《离婚》中,最主要的人物便是老李了。

在家里,他要面对毫无共同语言的太太;在单位,一群迟到早退,整天就会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同事让他头疼。

这个怪物般的社会,几乎要将他吞没。

老李学历高,工作能力又好,对待工作矜矜业业,但不善言辞,又不会拒绝,所以总是一副苦闷的样子。

俗话说,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打不过还躲不过吗?

影片的结尾,老李带着家眷回到了乡下,远离了那个混乱无序的社会。

在这个社会里,就连“每根毫毛都是合着社会的意思长”的张大哥,都免不了被无赖之流敲诈勒索,欺辱胁迫,哪里还有什么正义真理?

到头来,所有人都回到了同一种生活:敷衍、平庸、苟且。

而老李,无疑就是五四运动后知识分子人格的化身。

他是社会的镜子,也是传统文化的镜子,折射了彼时知识分子的生活困惑、身份焦虑和精神苦恼。

这种困惑,直到今天依旧存在于许多中国人的身上。

包括那个“围城”一样的婚姻、现实与理想的差距、情感的混乱、官场现形记、阶级问题……都依旧在当下的中国社会中存在。

不管什么时代,婚姻的困境都是相同的,所谓白月光和米饭粒,朱砂痣与蚊子血都是对婚姻生活的真实写照。

当我们把目光聚焦到电影本身,便可以发现导演王好为的深厚功力。

抓住老舍原著的精髓不说,还用一个个生动无比的演员还原了原著的精髓。

而那些诗意化的镜头,如窗户投影、庭院戏水等段落光影虚实和角度的镜头选择,和彩虹、捉蜗牛、海棠花开等段落,都极大地增添了电影的美感。

加上花布老虎和翻红线等情节的设置,使得整部电影充溢着一股浓重的老北京风貌。

老舍曾说:“这世界不断要求所有人妥协,苦闷哪分什么时代。”

这让我想起前几天特别火的一篇文章:《现在的年轻人为什么不快乐》

所以现在再去看《离婚》,才明白老舍为什么最喜欢它。

或许人生就是在苦闷中的不断妥协,要么走,要么留。

“把人生当个笑话看也很有意思。”

文/皮皮电影编辑部:童云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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