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值担当与花痴

近日乱翻明人张岱的《夜航船》,在卷十三“容貌部”有“掷果”一条:“潘安甚有姿容。少时挟弹乘小车出洛阳道,妇人遇者,无不连手共萦之,竞以果掷,盈车而返。”

潘安就是传说中的美男子,西晋人。无论在民间传说还是戏曲小说中都有他的影子。像《水浒传》第二十回“王婆贪贿说风情”提到的“潘、驴、邓、小、闲”,第一个字说的就是“潘安”。

潘安长得很帅,又年轻,又喜欢玩,无可争议的是当时男子的颜值担当。颜值高就了不起,觉得了不起就骄傲,于是就免不了要耍个酷装个×什么的。话说某一天,美男子潘安拿个弹弓,乘着小车,就像上世纪八十年代潮流小青年戴着蛤蟆镜穿着喇叭裤骑着偏三一样,在洛阳的街道上游逛。

哟,高潮来了!当时妇女也真是开放,一见男神来了,她们竟纷纷地围上前去,为了防止潘安跑掉,这些花痴自觉地手拉手把潘安连人带车包围了起来!“檀郎,给姐笑一个!”人群中有人喊。潘安回头一笑,齐刷刷迷倒一众粉丝。打赏!打赏!妇女们纷纷从篮子里拿出苹果扔向潘安。“阿潘,给妹唱一个!”人群里又有人喊。潘安轻启朱唇,咿咿呀呀为粉丝们高歌了一曲。打赏!打赏!妇女们纷纷拿出了榴莲,不是,拿出杏子向男神潘安扔去。

姑娘小媳妇们嘻嘻哈哈地闹够了,也就渐渐地散了。潘安的小车上装满了各种各样的果子,潘安也不打鸟了,高高兴兴地驾着回去了。

这事还没完。

也许是潘安回去后向朋友描述了经过,也许是别人一传十十传百传到朋友那里。总之,潘安的朋友里有一个叫左思字太冲的,就是那个因写《三都赋》而使洛阳纸贵的人,忽然产生了一种冲动,也要仿效潘安来一个“掷果满车”被粉丝拥戴的奇遇。

于是左太冲客气地向潘安借来了弹弓、小车,打扮一番,也向洛阳道进发了。

还是《夜航船》卷十三“容貌部”,里边有一条“乱唾掷瓦石”是这样描述的:“左太冲绝丑,亦效潘安乘车游市中,群姬乱唾之,委顿而返……”

“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左思没有认识到自身的不足,那不是一般的丑啊,那可是“绝”丑!丑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丑人是没有未来的。左思也没有意识到,广大妇女同胞们对美丑的爱憎程度竟然到了天崩地裂的程度。

潘安收获了一车果子,左思收获了一车的唾沫星子!

左思只好垂头丧气失魂落魄悻悻然地逃了回来……

人与人的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丑不是你的错,但你跑到街上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跑到街上吓人也就算了,但你个丑八怪竟然妆个美男的范儿来招摇就不可原谅啦!吐你一车唾沫都算轻的!——洛阳妇女如是说。

……

美男的结局其实也不好,据说,潘安最后是被满门抄斩的!

唉!红颜祸水,蓝颜祸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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