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杂记】二肚的麻糖担
拨浪鼓,七十至八十年代“麻糖担”的招客工具,相当摇铃。铁皮做的,摇起来,清脆的“咚咚咚”响,很远都可以听到。
那时候,小卖部很少的,每个村委会才有一个,叫合作社。这合作社相当现在的小商场,经营油盐酱醋糖、布料等等日常生活用品。
麻糖担就应运而生,其实那时也没什么买,两只竹筐,一根扁担,筐里装的一些自制的零食,还有一些空气球,雪花膏,女孩子扎头发的小胶圈,红绒绳,当时称为“麻糖担”。
乡下有二个人挑的麻糖担比较出名,一个是陀背的“二肚”,五十多岁,狭长的小脸,小眼睛黑溜溜的,闪着狡黠的光,没有说话就先“嘿嘿嘿”笑几下,声音柔和。
一个是镶着金牙的“麻糖生”,硬朗高大,宽脸大眼睛,说话洪亮,笑声爽朗。
“二肚”和“麻糖生”是我们隔离大队的,他们是挑着两只竹筐,筐面放一竹篾编织的盖子,上面放了几个盘子,装着一些糖腌制的杨桃块或“胭脂糖”,这些是按两分钱一块卖的,一些叫“猫屎糖”的自制软糖,这类糖是五分钱开卖的,你买多少,就剪多少。一种用花生米拌在煮溶了的糖里面,搅拌均匀后,等冷却下来后,拿刀或剪刀切成一小块的叫“豆割糖”,这种糖是五分钟一块,还有一种就是把白糖煮溶了,拉成一条条的,等冷却后再用剪刀剪成六角的颗糖,有大有小,大的买两分钱,小的卖一分钱。
“麻糖担”来时是在近中午十一点多,村里人收工了,小孩放牛回来,“二肚”就会先来,还没进村,他那个特制的拔浪鼓就在手里摇了起来,“咚咚咚”的让小孩们都围过来,“二肚”就会把“麻糖担”放下的,拿开盖子,坐在小矮櫈子上,等着嘴馋的小孩。可以拿家里的牙膏壳换糖,也可以拿家里烂胶鞋,或鸡毛鸭毛之类,都可以换到糖吃。“麻糖担”一来,村里欢呼雀跃的,也有小孩哭声阵阵彼此起伏。
那时,父亲回来一次,都会给几毛钱给我的,奶奶爷爷姑姑叔叔都疼我,“麻糖担”一来,我是从头吃到“二肚”离开的,“麻糖生”来了,又围着。
“二肚”十二点到三点,会到学校守着,那时候上学了,有钱的就买糖吃,没钱的就看别人吃。
我跟几个堂弟是最让“二肚”和“麻糖生”头疼的,几个兄弟,分工合作,有人去前面的筐围着跟他们说话,拿钱买点糖,有人在后面移开筐盖,把里面的糖或其它东西偷走。“二肚”一见到我们几兄弟来了,就把两个竹筐并列放前面,偷不着了,就拿走他的拔浪鼓或帽子,他一追,我们就拿糖果。后来“二肚”到母亲那里告状,我给母亲修理好几顿。当时编了一首歌谣“扭啊扭啊,扭二肚的头”。“二肚”对我说,虎仔,你不要搞我,我挣饭吃的,你没钱了,我可以赊账给你,等你有钱再还。
我的堂兄弟多,还有小学读书时比较好的同学多,都是我请客。无论在村里或是学校里,我们一拨人过去,就要一两块钱,一个月下来,竟然欠了很多钱。“二肚”就找母亲要,母亲给的次数多了,就说,你不要赊账了,再赊账我就不给你钱了。
几十年过去了,“二肚”和“麻糖生”都作古了,给我留下的,就是一些记忆了。
原发2018-06-07《粤西文苑》,题目有改动,原为《记忆中的拨浪鼓》
2021-08-07晚修改,小城旧居
本文配图,陈海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