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海相伴——库克船长航海史
作为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船长，库克对航海的由衷热爱及其出众的能力让他创下了前人未曾有的非凡成就。在“三下太平洋”累计历时12年的航行轨迹背后，是库克为18世纪后期的航海技术、天文学、植物学等多个领域带来的深远影响。
库克是首位环绕新西兰航行的航海家，他的雕像屹立于此，凝视着他曾到访过的这片土地。
与海相伴---库克船长航海史
◇撰文、供图 / 大英图书馆（British Library）
“我的野心不止于比前人走得更远，
而是要尽人所能走到最远。”
——詹姆斯·库克（James Cook）
从学徒到船长
1728年11月7日，在英国约克郡马顿（Marton，今米德尔斯伯勒市郊）的一个普通家庭中，詹姆斯·库克（James Cook）和妻子格雷丝·佩斯（Grace Pace）迎来了他们的第二个孩子，他们为这个小男孩取了和父亲一样的名字—詹姆斯·库克（1728年11月7日～1779年2月14日）。父母为他在当地的圣库斯伯特教堂受洗，如今教堂的登记册上仍记载有他的名字。也许，一家人都没想到，这个小男孩日后会成为声名显赫的航海家和探险家，对后世航海事业产生举足轻重的影响。
在多幅画作中，库克船长总被刻画得身姿挺拔，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
1736年，因父亲受聘于大艾顿（Great Ayton）的艾雷霍姆兹农场，库克举家迁居那里。在农场主托马斯·史考托的资助下，库克在当地的波斯特盖特学校接受了5年教育。1741年，父亲已升任农场主管，库克离校返回农场协助父亲工作。
1745年，年仅16岁的库克搬到了离家30多公里、一个叫斯特尔兹（Staithes）的渔村生活，在当地一家食品杂货和针线用品店做店员。工作了一年多后，在店主威廉·桑德逊的引荐下，他转至临近港口市镇惠特比（Whitby）投靠沃克兄弟。
约翰·沃克（John Walker）和亨利·沃克（Henry Walker）兄弟是贵格会教徒，他们从事煤业贸易，是当地有名的船主。一开始，库克作为学徒，跟着商队定期往返于英格兰沿岸各地运送煤炭。随后几年时间里，勤奋好学的库克学习了大量关于航海、天文学、代数、几何等方面的知识，这些学识的积累对他日后担任一名合格专业的航海指挥者有着莫大的帮助。
英国伦敦格林威治区的一个库克船长半身雕像。
3年学徒期完成后，库克转到往返于波罗的海的商船上工作。1752年通过考试后，库克似乎好运频频，他不止在船上的地位屡屡升迁，更是在同年出任双桅横帆运煤船友谊号的大副一职。
1755年，库克刚刚荣升为友谊号船长不久，就爆发了七年战争。当时世界主要强国都参与其中，英国也不例外。当上船长不久的库克毫不犹豫地选择投身英国皇家海军，当上了HMS鹰号（HMS Eagle）的大副，在1755年一次行动中参与捕获和击沉一艘法国战舰的行动。1756年，首次临时执行指挥任务的库克又担任起附属单桅快速帆船库鲁撒号（Cruizer）的船长一职。在这段日子中，库克自身天赋得以充分发挥，这也为他日后的航行积累了颇多经验。
1757年，库克通过相关考试，取得了掌管和驾驶英王舰只的资格。1758年，他在参与英方海陆军联合军事行动时，从法军手上成功夺取了路易斯堡堡垒。翌年，在魁北克围城战役和亚伯拉罕平原战役中，库克又充分展示了他在测量和地图方面的才能，为多次军事行动的胜利献力不少。
在新西兰5个多月的时间里，库克绘制了较为准确的新西兰地图。
1760年，擅长测量学的库克被纽芬兰总督托马斯·格雷夫斯（Thomas Graves）聘任为海事测量师，让他为纽芬兰岛海岸制作地图。这意味着要时常面对恶劣气候和环境的考验，而且绘制参差不齐的海岸线具有一定难度。但对库克来说，这却是一次可以实地磨练和提升自身技能的好机会。接下重任的五年时间里，库克游走于英国和纽芬兰两地，春夏两季悉心测量地形，秋冬则返回英国并在途中绘制。岛屿西北岸和比尔仁半岛（Burin Peninsula）至雷角（Cape Rey）南岸地区、西岸地区都留下了他的足迹。最终，库克绘制了纽芬兰海岸有史以来最精确的地图。在此后近两个世纪的时间里，这些地图成为此地往来船舶的主要参考资料，而完成这一壮举的库克，也为自己赢得了海军部和皇家学会的赏识和青睐。
1767年，完成了地图绘制任务的库克回到了英国。适逢英国皇家学会正有派船前往太平洋考察的计划，想让考察船只协助观测“金星凌日”这种罕见的天文现象，以此求算出地球与太阳之间的距离。而皇家学会欣赏已久的库克就成了此次航行的最佳指挥人选。
首次航行
当时，西方人对于现代世界版图的认知已逐渐成型，但对于南半球的“未知南方大陆”的好奇以及意图寻找贯通大西洋和太平洋东北、西北航道的行动一直未有进展，这几片疆域以传闻的方式存在，神秘莫测，令航海家心生向往。
1768年8月25日，带着任务，库克率领考察队驾驶着船只“HMS奋进号”从英格兰普利茅斯出发，开始了他日后“三下太平洋”历程的首次航行。
塔布岛岛民在大海中扬帆前行。塔布岛是汤加王国的主要岛屿。
在航行过程中，库克以《航海历书》（The Nautical Almanac）为参考，并在随船天文学家查尔斯·格林（Charles Green）的协助下，准确测量了航船所在位置的经度。奋进号向西航行，横越大西洋后经南美洲南端的合恩角进入太平洋，在1769年的春天，最终抵达位于南太平洋中部的塔希提（Tahiti）。探索队在那里待了一段时间，并和当地岛民建立了不错的关系。虽然库克在大洋洲期间主要停留于此，但也到访了附近多个大洋洲岛屿，他把这些向风和背风的所有岛屿统称为社会群岛（Society Islands）。
新西兰奖章，章上刻有航船的图案和文字。
为了观察金星凌日，考察队在岛上架设观察台，然而结果并不如预期的顺利，没有获得有效而准确的数据。随后，库克又收到海军部发来的密函，接受了一项秘密任务，那就是要在南太平洋上寻找“未知的南方大陆”。1769年8月，考察队向西进发，两个多月后抵达新西兰，开始环岛航行。值得一提的是，新西兰的名称源于荷兰文“Nova Zeelandia”，后经库克翻译后，正名为今天人人熟知的“New Zealand”。虽然后来证实这里并不是传说中的南方大陆，但也让库克成为首位环绕新西兰航行的航海家。
火地岛原住民画像。火地岛是南美洲最南端的一个岛屿群，由主岛大火地岛及周边小岛所组成。
在为期5个多月的环岛考察期间，库克绘制了较为准确的新西兰全域海岸线。不仅如此，他还给许多新发现的地方命名，绝大部分名字都沿用至今，比如波特兰岛、丰盛湾（也称作普伦蒂湾，新西兰北岛海湾。库克觉得此地区食物供给充分，遂以此命名）、霍克湾、水星湾、南阿尔卑斯山脉等。
1770年3月，库克驶离新西兰继续往西探索。大半个月后，船队抵达了澳大利亚大陆东南方的海岸，创下了欧洲人首次抵达澳大利亚东岸的创举。那里就是如今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一带，库克觉得当地景致与威尔士南部的格拉摩根郡很相像，便取名为新威尔士，后来又改为新南威尔士。
努特卡人所制的、会发出声响的类似哨子的木制品，现藏于英国剑桥大学。
在现在被称为科内尔半岛的地方，随行植物学家约瑟夫·班克斯（约瑟夫·班克斯爵士，Sir Joseph Banks，1743年2月24日～1820年6月19日，英国探险家和博物学家）和丹尼尔·索兰德（Daniel Charles Solander，1733年2月19日～1782年5月13日，瑞典自然学家卡尔·林奈的学徒）在当地发现和采集了超过3000种植物标本，当中还含有不少独特品种。遂库克将其命名为植物学家湾（Botanist Bay），之后更名为植物湾（Botany Bay）。
离开植物湾后的奋进号一路向北，但糟糕的是，旅程并不太顺利。航行途中船只在大堡礁触礁，受到了损坏，后又误入一处河口，接连的受损让情况变得有些棘手，库克只得下令停靠在现在被称为库克镇（Cooktown，澳洲历史上一个重要城镇，位于昆士兰州约克角半岛奋进河河口处）的港口一带进行修整。这一停就停了将近七周时间，航行被大大延误。
在库克的航行旅程中，首次出现了欧洲最早描绘袋鼠的画作。
经过一番修整，奋进号重新扬帆起航。在驶经澳大利亚北端的托里斯海峡（Torres Strait）后，库克证实澳大利亚大陆与新几内亚并不相连。随后，船队在澳大利亚北端登陆，库克鸣枪三响，以英国国王乔治三世的名义宣布占领这片地区，并将这座小岛取名为“占领岛”（Possession Island），与之前的新南威尔士一同划为英国所有。
1771年6月12日，库克和奋进号返回英格兰唐斯（The Downs），完成了首次航行。虽然在之前转往巴达维亚（今印尼首都雅加达）时，发生了不少船员在当地身染疟疾死亡事件，波折连连，但这次记录了逾5000公里海岸线的航行还算较为成功。随行画师西德尼·帕金森（Sydney Parkinson）留下了近300幅珍贵的植物画作，科学价值极高，虽然他在航行结束之前已不幸去世。
二次探索
回国后不久，库克就荣升海军中校一职。在第一次航行中，虽然库克几乎勘察了整个澳大利亚大陆东岸，但并未找寻到传闻中的“未知南方大陆”。皇家学会始终坚信这块大陆的存在，便再次托付库克继续出海寻找。1772年，身负重任的库克再次踏上旅程。
随行画师为每一处所到之地提笔作画，很多画作流传至今，它们真实细腻地还原了当时情景，是每一次航行的生动再现。
这一次的船只名为HMS决心号（HMS Resolution），一同前行的还有HMS探险号（HMS Adventure），由托拜厄斯·弗诺 (1735年～1781年，英国航海家，澳大利亚弗诺群岛即以他的名字命名)负责指挥。1772年7月13日，两艘航船从普利茅斯同时出发，同时也开始了库克三下太平洋的第二次航行。这一次库克计划向东走，途经好望角前往太平洋，未曾想到，这一决定使得船队在第二年创下了横跨南极圈的壮举。
但出发不久，航行途中的一场大雾便导致两艘航船逐渐失散。失散期间，库克一行发现了位于新西兰南岛西南部的乔基岛（Chalky Island），他再次为这座小岛绘制了完整准确的地图。三个多月后，探险号和决心号在新西兰的夏洛特王后海湾会合，两艘船都做了一些补给，继续向西驶去。期间，他们到访了一处位于南太平洋上的、由15座小岛屿组成的群岛，库克将其命名为“库克群岛（Cook Islands，1888年纳入英国保护地，1900年并入新西兰）”。探索队还到访了太平洋西南部的岛屿国家——汤加，受到了岛上土著居民的热情接待。
库克一行到访过许多岛屿，他们会在当地停留一段时间，除了一些必要的补给工作外，他们也和不少地方的岛民建立了不错的关系，这可在这幅画作中窥见一二。
众所周知，航海行程总是伴随着许多不确定性和无法预料的因素，在从汤加返回新西兰途中，由于遇到大风暴，两艘船再度失散。而库克在未等到会合的情况下决定先行离去，继续按计划寻找南方大陆。在茫茫大海中，决心号几度驶入南极圈，终于在1774年1月30日成功到达了南纬71度10分，离南极洲不远的海域，这也成为整个18世纪里航海家所到过的最南地域。可惜的是，囿于恶劣天气的影响无法再深入其中，他们只能无奈折返，寻找南方大陆的梦想再次戛然而止。但倔强的库克决定继续待在这里，等待南半球夏季时再度南下。
新西兰当地岛民所使用的船桨。其形制精美，表面富有变化的花纹让人眼前一亮。
这段时间里，库克并未原地等待。他在大洋洲多地四处游走，探访了复活节岛（当地语言称其为拉帕努伊岛，Rapa Nui，世界上最与世隔绝的岛屿之一）等多个岛屿。在复活节岛上，探索队进行了一系列的考察和研究活动，库克还发现了当地原住民与其他波利尼西亚岛民的同源性。之后他们又来到了位于太平洋中南部的岛国—纽埃（Niue）。纽埃是一个椭圆形岛屿以及四周珊瑚礁环绕所组成的岛国，面积约260平方公里。作为首位发现这个地方的西方航海家，库克多次尝试登陆，无奈岛上原住民并不欢迎外客，拒绝了他的请求。1774年9月，库克在航行中又成为首位发现新喀里多尼亚（Caledonia）的欧洲人，因岛屿东北部的景色令他想起了苏格兰的风光，他便以苏格兰古罗马时期的拉丁语名“喀里多尼亚”为其命名。
一幅描绘塔希提岛的画作，岛上的房屋、树木以及独木舟和岛民看上去都十分可爱有趣。
1774年11月，决心号从新西兰出发，向东航行，经南美洲的合恩角（Cape Horn）进入大西洋，并于次年1月抵达了大洋洲的南乔治亚岛（South Georgia Islands）。早在1675年，已有一名英国商人发现了这座岛屿，但库克一行则是首批登陆的欧洲人。登岛后，库克勘察地形、绘制地图，同时宣布该岛为英国领土。后来，库克又进一步发现了多座小岛屿。为了表示对当时第一海军大臣兼其航海赞助人三明治勋爵约翰·孟塔古（John Montagu，4th Earl of Sandwich，第四代三明治伯爵，1718年11月3日～1792年4月30日。英国政治家，传闻是他发明了三明治）的感谢，库克把这一群岛命名为“桑威奇领地”（今南桑威奇群岛）。南乔治亚岛和桑威奇群岛被皑皑白雪覆盖，这也是库克到访过的诸多岛屿中唯一拥有冰雪景致的岛屿。
植物学家班克斯和毛利人似乎在以物换物。毛利人手中的红色龙虾煞是醒目。
1775年7月30日，在开普敦桌湾停留了5周，对决心号进行一番修理后，库克一行最终抵达英格兰普利茅斯，比探险号足足晚了一年时间。这一次的航海虽然依旧没有发现南方大陆，但也有另一项令人振奋的成就，那就是库克成功地把英国钟表匠拉科姆·肯德尔（Larcum Kendall）制作的K1型经线仪运用到航行中。这部形如一只硕大怀表的经线仪长约13厘米，是仿照英国钟表名匠约翰·哈里森（John Harrison）的H4型钟而制成。通过它，库克能比以往更迅速精确地计算出自身所在地的经纬度，更得以制作大量相当精确的航海图，特别是南太平洋航海图一直沿用到20世纪中期，成为航海家们出行的必备参考图纸。
经历了两次航行后的库克经验越来越丰富。作为一名领导者，他善于发挥自身所长，率队探险，多项新发现令海军部和皇家学会等权威机构对他更为赞赏，也让他荣升为上校舰长。1776年，库克当选皇家学会院士，还获得了科普利奖章（科普利奖是英国皇家学会每年颁发的科学奖章，以奖励“在任何科学分支上的杰出成就”）。
渐渐地，声名鹊起的库克成为家喻户晓的著名航海家，很多画家和作者为他著书作画，他甚至一度被誉为“欧洲第一航海家”。但一心只扑在航海事业上的库克并未止步于此，1776年，他选择再度前往太平洋，寻找西北航道。
乌纳拉斯卡岛的一名女子全身像，她衣袍宽大，双足赤裸。乌纳拉斯卡岛为美国阿拉斯加州岛屿，属于阿留申群岛的一部分。
三入太平洋
1776年7月12日，决心号和伴舰发现号再次于普利茅斯出发，向北行进。第二年的12月24日，库克发现了位于莱恩群岛的太平洋最大环礁——圣诞岛，这里拥有全世界最大且最古老的珊瑚礁。在这一次航行中，库克还发现了如今的度假胜地—夏威夷群岛，再次成为首批登陆岛屿的欧洲人。船队选择在群岛中的可爱岛（Kauai，也作考艾岛）登陆，这里有着茂盛的植被和令人惊叹的旖旎风光，对于这片有着怡人景致的群岛，库克决定再次以三明治勋爵的封号来命名——桑威奇群岛（但自19世纪晚期开始，这个名称便不再广泛使用）。
库克的日记，这一页记录了他首次率队穿越南极圈的历程。
在夏威夷群岛短暂停留后，船队继续往东北方向行进。他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驶过长达154公里的胡安·德·富卡海峡，随后进入努特卡海峡（Nootka Sound），最终在一个属于努特卡族的名为育谷（Yuquot，又名友谊湾）的地方停泊靠岸。
努特卡族现今属于加拿大第一民族。第一民族（First Nations）是数个加拿大境内民族的通称，一般指的是北美洲原住民及其子孙，但不包括因纽特人和梅蒂人。在育谷，当地村民提出要用较为贵重的东西交换物品，虽然他们接受金属制品，但很快就不满足于此。他们甚至登船寻找，却又不允许库克等人进入村子，而库克能交换到的最贵重物品也只是一些海獭毛皮而已，与努特卡族的这段经历谈不上愉快，但好在一切还算顺利。
在那里待了一些时间后，库克继续北上至白令海峡。他一边探索一边记录，短短时间内就为北美洲西北部绝大部分海岸线绘制了航海图，并在阿拉斯加记录了库克湾，成为为该地绘制地图的首位航海家。在这之后，世界地图上首次确定了阿拉斯加的延伸部分。
英国钟表名匠约翰·哈里森是最早发明经线仪的人。在库克的航行中，他使用的航海表就是哈里森第一个航海表（现称为H4）的复制品，正是由其高徒拉科姆·肯德尔所制。
1778年12月，库克决定前往夏威夷过冬。他们在群岛一带巡弋约8周后在凯阿拉凯夸湾（Kealakekua Bay，夏威夷语意为“神之路”）登陆。当时恰好当地人在庆祝玛卡希基节（Makahiki），这是一个祭祀波利尼西亚神明龙诺（Lono）的古老节日，也有庆贺新年和丰收之意。双方都没想到的是，库克在登岛前曾顺时针环岛一圈，与祭祀队伍顺时针环岛巡游的做法一致，而决心号的桅杆、船帆和索具等形制也都与祭祀的手工艺品极为相似，在种种巧合之下，部分虔诚的岛民坚信库克就是龙诺的化身，把他们奉若神明，顶礼膜拜。在岛民超乎异常的热情拥戴下，当地长老还将头盔和头篷授予库克。一时间，库克完全被神化，在当地人民的心中占据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库克船队所用望远镜，现藏于剑桥大学。
探险队在夏威夷岛逗留了一个月后，继续寻找西北航道。然而出发后没多久，决心号的前桅却遭毁坏，不得不折回岛上整修。也许，整个船队都没想到，这一次的折返让他们遭到了意想不到的打击。
玛卡希基节早已结束，探索队这么短时间内就返回令岛民大为错愕，本被奉若神明的库克一下子从“神坛”跌落。单纯的岛民觉得被戏耍和欺骗，愤怒地拒绝为船队补给、禁止他们砍伐木材，不仅如此，他们还常常抢夺船上物品，使得矛盾日益激化。
终于在2月的一个清晨，库克带领船员试图平息这些纠纷。但已经日积月累的矛盾并不容易化解，在这个过程中，双方因为误会彼此暗号导致冲突升级，点燃了一场混战的导火索。在争执中，由于库克一方寡不敌众，被逼得步步后退。紧急关头，身为领袖的库克安排同伴上小船先行撤退，自己留守后方。但因被岛民击中头部倒地，又被多人围攻投掷乱石，库克最终倒在了凯阿拉凯夸湾的海滩上，再也没有起来，终年50岁。
一幅描绘了库克遇害的画作，1783年。画中库克手执枪支，似要与蜂拥上前的岛民殊死一战，他身后的船员也加入作战，场面十分混乱。
这一次事件还导致随行6名海军陆战队员遇害或受伤。库克的遗体很快就被拖离现场，令人惊讶的是，岛民仍以最高规格为他举行了葬礼。在葬礼中，他们把库克尸身在内脏悉数移除后予以烘烤，剩下的骨头经清洁后作为供奉之用。
库克去世后，发现号的船长查尔斯·克拉克代替他出任决心号船长一职，主持大局。克拉克向岛民提出交还库克遗体的请求。在他的坚持下，岛民归还了部分遗骸，包括已经难以辨认的头部、颌骨、双脚以及切断的双手。船员们把尸骸和他的鞋子、枪支一起装入棺木，投入茫茫大海。也许，这不是最好的结局，但却是库克与他付出了一生心血的航海事业最能让人接受的告别。
印有库克形象和新西兰地图的邮票，1940年。
印有库克形象的邮票，老挝，1983年。
关于库克的遇害事件，一时间众说纷纭。表面上看，是由于两个文明的巨大差异性，导致岛民把盲目崇拜转为了愤恨而酿成的悲剧；但也有学者认为或许是在旅程后期，脾气变得越来越古怪的库克自己，招致杀身之祸。
后世很多画家都将这场争斗描绘了下来，在大多数人笔下，库克被描绘成意图平息纷争的调解者。但在画家约翰·克利弗雷的画中，库克却挥舞枪支，看上去极具攻击性。约翰·克利弗雷是决心号木匠詹姆斯·克利弗雷的兄弟，作为目睹整个事发经过的见证者，或许这幅画更具有说服力。
贡献和争议
12年时间里，虽然库克未达成寻找南方大陆和西北航道的心愿，但他游弋在太平洋的广阔海域中，踏足不少鲜为人知的领域，由他命名的岛屿和领域遍布太平洋，他为欧洲人打开了一扇扇未知的大门，引领他们步入未曾见过的新世界。随行的画师们则为每一个地方提笔作画，如塔希提、夏威夷、复活节岛和努特卡海峡等地均有画作流传至今，这些风景和人物肖像画真实地还原了200多年前的情形，是每一次航行旅途的生动再现。
Snug Corner，巴哈马群岛。
每至一处，库克就和当地原住民广泛接触，进行贸易交流。太平洋许多岛屿之间相距千里，但库克却坚持认为各地岛民之间一定有着某种关联，他还坚信太平洋地区的波利尼西亚人起源于亚洲地区。所有的这些看法后来都得到了诸多专业学者的支持和肯定。而靠着精确的航海技术制作航海图，在当时更是航海领域的一大突破。
更值得一提的是，库克不仅在航行方面经验丰富，在饮食上也有颇多研究。在他的首次航行中，为了防止船员患上坏血病，他尽可能多地提供新鲜食材，尤其是含有丰富维生素C的蔬果。得益于此，那一次航行无一人因坏血病而丧命，在当时可谓是一项少有的成就。
一个鹦鹉标本，其来源可能是太平洋西南部的斐济群岛。
当时，库克不仅在英国颇具声望，很多西方国家也对他赞赏有加。比如1779年，英国和北美十三州殖民地爆发独立战争之时，时任美国驻法公使的本杰明·富兰克林（Benjamin Franklin）就曾说过，如果遇上库克船队必须友善对待，不做无必要的拘留。
作为一名抱负远大且雄心勃勃的航海家，詹姆斯·库克无疑是成功的。这名生于18世纪的英国人虽出身寒门，却在其航海生涯中创造了惊人的探险成就，对后继者的影响一直持续至20世纪，而在航海科学和地理学方面的贡献也为人钦佩。
在世界各地的很多地方，人们以不同的方式向这位伟大的航海家表达着崇敬与怀念。
但同时，库克也未能逃过诸多争议。不少学者认为，虽然他的一系列探索行动让西方人对某些未知区域有了认识和了解，但同时也将酒精、枪支等物品传入未开发地区，对当地实在是弊大于利。而且这些航海行动也相当于开启了西方国家对太平洋地区的殖民行动，可想而知这对当地居民的生活是一场怎样的巨变。
尽管如此，后世对库克的评价似乎还是多为赞颂。在英国、澳洲、新西兰、美国，特别是夏威夷州等地，人们以不同方式向这位伟大航海家表达怀念和崇敬。库克遇害的地方附近竖起的一块白色方尖碑，似乎表达了对这场意想不到悲剧的唏嘘以及崇敬。美国政府曾在1928年发行过刻有库克形象的硬币，以纪念他发现夏威夷150周年。库克群岛、库克湾、库克山、库克镇，甚至昆士兰的詹姆斯·库克大学等这些名称，都在提醒着世人不忘这位与海相伴的船长他那短暂却灿烂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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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版式呈现
本文节选自《文明》2018.0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