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别姬

原创 敖让 资治通鉴读史悟道 2019-05-21

【材料】《资治通鉴》汉纪 太祖高皇帝五年 公元前202年冬

十一月，刘贾南渡淮，围寿春，遣人诱楚大司马周殷。殷畔楚，以舒屠六，举九江兵迎黥布，并行屠城父，随刘贾皆会。

【译文】十一月，刘贾南渡淮河，包围寿春，派人诱降楚大司马周殷。周殷叛楚，以舒县军队攻克六安，率领整个九江郡兵迎接黥布，一起攻克城父，与刘贾会师。

十二月，项王至垓下，兵少，食尽，与汉战不胜，入壁；汉军及诸侯兵围之数重。

十二月，项羽到垓下，兵少，粮尽，与汉军交战不胜，进入营垒；汉军和诸侯军队把项羽层层包围。

项王夜闻汉军四面皆楚歌，乃大惊曰：“汉皆已得楚乎？是何楚人之多也？”则夜起，饮帐中，悲歌慷慨，泣数行下；左右皆泣，莫能仰视。

项羽夜里听到汉军在四面八方唱起楚歌，于是大惊说：“汉王都已经占领楚国了吗？怎么楚人这么多呢？”那夜起，每夜在军帐中喝酒，慷慨悲歌，泪流满面；身边随从也都哭了，悲伤得没有谁能抬起头来。

于是项王乘其骏马名骓，麾下壮士骑从者八百馀人，直夜，溃围南出驰走。平明，汉军乃觉之，令骑将灌婴以五千骑追之。

于是项羽乘着乌骓宝马，部下精锐骑士八百多人跟着突围，当晚，突围往南狂奔。黎明，汉军才察觉，汉王命令骑将灌婴率五千骑追击项羽。

项王渡淮，骑能属者才百馀人。至阴陵，迷失道，问一田父，田父绐曰“左”。左，乃陷大泽中，以故汉追及之。项王乃复引兵而东，至东城，乃有二十八骑。

项羽渡过淮河，骑士能跟着项羽的才剩一百多人。到了阴陵，迷失道路，向一农夫问路，农夫骗他说“往左”。项羽便往左走，于是陷入了低洼积水、杂草丛生的泥淖区，所以又被汉军追上了。项羽于是又率兵向东走，到了东城的时候，只剩下二十八个骑兵了。

汉骑追者数千人，项王自度不得脱，谓其骑曰：“吾起兵至今，八岁矣；身七十馀战，未尝败北，遂霸有天下。然今卒困于此，此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今日固决死，愿为诸君快战，必溃围，斩将，刈旗，三胜之，令诸君知天亡我，非战之罪也。”

而追击的汉骑有几千人，项王估计不能脱身，对手下骑兵说：“我起兵至今，八年了；身经七十余战，不曾失败，这才称霸天下。但是今天终于被困在这里，这是上天要亡我，不是我用兵打仗不行。我今天本当要决一死战，希望带大家痛快地打一仗，一定要反复突出重围，斩杀汉将，砍倒军旗，让各位知道这是上天要亡我，并非我用兵打仗的错过。”

乃分其骑以为四队，四乡。汉军围之数重。项王谓其骑曰：“吾为公取彼一将。”令四面骑驰下，期山东为三处。于是项王大呼驰下，汉军皆披靡，遂斩汉一将。

于是项羽分骑兵为四队，背靠背准备向四面突围。汉军趁机重重包围项羽。项羽对身边的骑兵说：“我为你们拿下一血。” 项羽命令四队骑兵奔驰而下，约定在山的东面分三处集合。这个时候项羽大声呼喝向下直冲，汉军都溃败逃散，于是斩杀了汉军一员大将。

是时，郎中骑杨喜追项王，项王瞋目而叱之，喜人马俱惊，辟易数里。项王与其骑会为三处，汉军不知项王所在，乃分军为三，复围之。

这时，郎中骑杨喜追击项羽，项羽瞪着眼呵斥他，杨喜人和马都受到惊吓，逃跑了好几里。项羽和他的骑兵集合为三队，汉军不知道项羽在哪一处，便把军队分成三部分，重新包围上来。

项王乃驰，复斩汉一都尉，杀数十百人。复聚其骑，亡其两骑耳。乃谓其骑曰：“何如？”骑皆伏曰：“如大王言！”

项王继续冲锋，又斩了汉军的一个都尉，杀死百余人。再一次集合他的骑兵，发现只不过损失了两个人罢了。便问他的随骑道：“怎么样？“骑兵们都佩服地说：“大王说得没错！”

于是项王欲东渡乌江，乌江亭长舣船待，谓项王曰：“江东虽小，地方千里，众数十万人，亦足王也。愿大王急渡！今独臣有船，汉军至，无以渡。”

于是项羽想东渡乌江，乌江亭长停船靠岸等待项羽，他对项羽说：“江东虽小，还有方圆千里的土地，几十万的民众，也足够称王的了。请大王急速过江！现在只有我有船，汉军即使追到这，也没有船只可渡。”

项王笑曰：“天之亡我，我何渡为！且籍与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无一人还；纵江东父兄怜而王我，我何面目见之！纵彼不言，籍独不愧于心乎！”

项羽笑着说”：“上天要亡我，我还渡江干什么！况且我项羽当初带领江东子弟八千人渡过乌江向西挺进，现在无一人生还；即使江东的父老兄弟怜爱我而拥我为王，我又有什么脸见他们呢！即使他们不说，我项羽难道不感到内心有愧吗！”

乃以所乘骓马赐亭长，令骑皆下马步行，持短兵接战。独籍所杀汉军数百人，身亦被十馀创。顾见汉骑司马吕马童，曰：“若非吾故人乎？”

于是把所骑的乌骓马送给亭长，让骑兵都下马步行，手拿短小轻便的刀剑交战。仅项羽一人就杀死汉军几百人，自己也身受十多处伤。看见汉骑司马 吕马童，说：“你不是我的老朋友吗？”

马童面之，指示中郎骑王翳曰：“此项王也！”项王乃曰：“吾闻汉购我头千金，邑万户，吾为若德。”乃刎而死。

吕马童面定睛一看，指着项羽告诉中郎骑 王翳说：“这就是项王！” 项王接着说：“我听说汉王悬赏千金购买我的人头，得到的人将食邑万户，我为你积点德。” 于是说完就自杀了。

王翳取其头，馀骑相蹂践争项王，相杀者数十人。最其后，杨喜、吕马童及郎中吕胜、杨武各得其一体；五人共会其体，皆是，故分其户，封五人皆为列侯。

王翳首先砍下了项王的头颅，其他骑兵相互践踏争夺项王尸体，互相残杀死了几十人。最后，杨喜、吕马童和郎中吕胜、杨武各自得到一块尸体；五人把各自抢到的尸体一拼，就是项羽，所以把万户食邑一分为五，五人都被封为列侯。

楚地悉定，独鲁不下；汉王引天下兵欲屠之。至其城下，犹闻弦诵之声，为其守礼义之国，为主死节，乃持项王头以示鲁父兄，鲁乃降。

楚地全部平定，唯独鲁国没有攻克；汉王引天下兵要屠杀鲁人。到达城下，还能听到音乐声和读书声，刘邦认为鲁国是守礼义的国家，能为君主尽忠守节，就拿出项羽人头给鲁国父老兄弟观看，鲁国便投降了。

汉王以鲁公礼葬项王于穣城，亲为发哀，哭之而去。诸项氏枝属皆不诛。封项伯等四人皆为列侯，赐姓刘氏；诸民略在楚者皆归之。

在穰城，汉王以鲁公之礼安葬项羽，亲自为他举哀，一直哭到项羽安葬了才离开。宣布项氏亲属一概不杀。封项伯等四个项家人为列侯，赐姓刘；凡是楚国的百姓都交由项伯管理。

【解析】让人唏嘘，项羽说过多次了，翻译得眼花缭乱，译完发现竟然没什么想说的了，霸王别姬就发生在项羽决定趁夜突围的当晚，骑兵绝尘，无法带虞姬一起走，于是虞姬自杀殉情。

当故事看吧。毕竟盖世英雄总要有个交代，这一段跳不过，算是给楚汉争雄画一个句号吧。

百战疲劳壮士哀，中原一败势难回。

江东子弟今虽在，肯与君王卷土来？

— 王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