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个黑黑的连长
青藏线上的军人具有“特别能吃苦、特别能忍耐和特别能战斗”的三个特别精神。关注“青藏线老兵之家”分享我们曾经在军营中工作、学习、生活的一些回忆和我们今天与明天的成长经历。。。
199,我参军入伍,来到位于青海西部的柴达木盆地中南部的格尔木某汽车团,当了一名汽车兵。2004年,我脱下了难舍的军装,转业投入到地方经济建设浪潮中。
光阴荏苒,21年过去了。大漠、戈壁、军营、战友、连长的影子始终萦绕在我心中,军营的往事也历历在目。尤其,李连长那张被高原紫外线晒得黝黑发亮的脸,三年里,难得见他一笑。
难忘的是那班夜间巡逻岗。新兵集训结束,我被分配到老兵连队的第三个晚上,轮到我和上等兵邓明平夜间巡逻。
格尔木地区少数民族居多的,偶有不法人员翻越围墙到军事营区作案。为此,连队对夜间巡逻非常重视,零下14摄氏度,每2个小时一班岗,轮流夜间巡逻形成常态。
凌晨1:50分,我从热乎乎的被窝里爬起,穿着厚厚的皮大衣,戴好暖和的皮帽,走出连队大门。寒风凛冽、北风呼啸 天寒地冻,感觉整个身体在收缩。仰望夜空,星星像钻石一样璀璨夺目,月如银盘,高悬天际,给整个营院都披上了一层朦胧的银色纱罩。
我怀揣领导嘱托,带着强烈的使命感、责任感,到夜间巡逻点接过岗枪,对营房周边、车库门上锁是否完好,半小时巡逻下来,一切正常,可身体有些疲乏。
路灯下,我们目视对方,眉毛、鼻孔已有白霜,上兵邓明平抽着烟说:“兄弟!咱们发堆火取取暖吧!”因天太冷,他和我一拍即合,各自捡来废擦车布、烂胶鞋底等,便在车库外的墙角下生起了火堆,靠墙相依偎着,进入了短暂的梦香,梦见自己戴着大红花坐在手扶拖拉机上,村民们敲锣打鼓送我,感觉浑身特别的热。
突然,我被一个浑厚的声音惊醒,“邓明平!”睁眼一看,乖乖噎!我们的皮大衣角着火啦!随着风势,路边的绿化篱笆、白杨也将大火连片。李连长把我们从火堆旁使劲拖开,看着战友们扑火的身影,那一幕,把我们彻底吓懵了。附近与兄弟连队的车库相连,有上百辆军车停放在车库里,万幸的是李连长查岗及时,发现火情果断施救,才得以转危为安。
后来,我们在全连作了深刻检查,全营进行了通报批评,上等兵邓明平也因此事年底退伍,我因是新兵而幸免。回想那班岗,我心有余悸,虽未造成严重后果,一旦那些军车着火、油箱爆炸,后果不堪设想。如果,当年不是李连长,这个故事也许今天就轮不到我来讲述喽!
在五道梁兵站我捡回一条命。五道梁被人们称为“生命禁区”,位于青藏高原和西部高山的交界地区,当地气候全年皆为冬季,最热月(7月)平均气温为5.5℃,自然条件极为恶劣,故民间有“到了五道梁,哭爹又喊娘”,“纳赤台得了病,五道梁要了命”等谚语流传。
1995年4月28日,连队执行本年度首趟格尔木至拉萨军用物资运输任务。我随连队驾军车(东风),从纳赤台兵站到五道梁兵站时已是中午1点多。为在天黑前,赶到下一个兵站,匆匆用完午餐,在返回停车场的途中,看见我连收尾车,拖着9班一辆抛锚的故障车向兵站缓缓驶来。停稳后,第一个从驾驶室下车的李连长,拍了拍手上沾着的泥土,来不及擦掉额头上的汗,更顾不上吃饭,及时与车队随行干部交换意见。而后,身先士卒带着战士们把抛锚车的物资(菜油)搬运至其他车上,大伙个个干得非常卖力。由于气候恶劣,我身体严重透支,一不小心,我连同60斤的桶装油一并甩出了车箱挡板外,重重地摔在沙石地面上。瞬间,我陷入昏迷,不醒人事。后来,听老班长王志鸿说;“兄弟呀,当时你昏迷1个多小时,你算命大呀!若不是咱们李连长急中生智,掐住你的‘人中’,为医务人员抢救你,赢得了宝贵时间,否则你的小命很可能就没戏了哦!”听完老班长的诉说,我心想,正常人路过五道梁都难熬过高原反映这一关,我一个重摔病号与死神擦肩而过,是李连长的高原经验捡回我这条命啊!
送别的那次握手,他笑了。1996年,李连长因工作突出,被团党委提拔为军务股长,我也因平时喜欢写点小豆腐块,被团政治处推荐到中央电视台驻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后记者站,为期两年的培训学习机会。得知这消息后,我没有像其他战友想象中的那么兴奋,因为我不想离开与我朝夕相处的战友,不想离开手可摘星辰的高原。苦思冥想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我把这个消息专程向李连长作了汇报,他明确指出:“必须服从组织安排,感谢领导同志们对你的信任”。我对他的指导非常赞同。
在我临行前一天的那个傍晚,“李连长”亲自下连队来关心我,可惜我不在。他让连队原文书——谢永强(同乡)捎信给我,一定去他办公室。我得信后忐忑不安地来到他办公室门前,轻轻敲门,喊到“报告!”听到那熟悉的声音 “请讲!”进门后,他放下手中的《新闻与成才》杂志,亲切地说:“来,来,来,小徐坐这里!”身为团军务股长的他,没有往日的严肃,但我还是心存敬畏。我接过他亲自沏的热茶,他感叹道:“一晃三年啦!你明天就要离开了,离开我们团了,你可不能辜负领导和战友对你的希望呀!”我看着他湿润的眼眶,我掉下了留恋的泪水!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用哈达包成的包裹,他深情地说:“这些年,你也没探亲,听说你父亲有严重的风湿性关节炎,代我把这些雪莲和藏红花送给他老人家,希望对他的病痛有所帮助!”我说什么也不肯收下李连长这么贵重的礼物。这时,他黝黑的面庞顿时红了,带着命令口吻道“拿上!”我激动不已,以最真诚的谢意接过礼物。
此时,他微笑地向我走来,我上前紧紧地抱着他,含着感激的热泪,哽咽地说:“我代父亲谢谢您!谢谢您!”他轻轻地拍着我的肩膀说:“小徐!加油,加油……”熄灯号响了,我们挥手惜别。
晚上,我躺在铺上辗转反侧,连长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为什么呢……
第二天,与战友依依惜别,离开了我和战友们一起摸爬滚打的连队,一起穿草原戈壁,翻昆仑天堑,越江河源头的青藏线(青藏公路),踏上了去北京求学的列车。
2010年“八一”建军节那次战友聚会上,谈起连队往事,原连队文书谢永强拍着我的肩膀说:“李连长后来团职自主择业,他三代军人之家,带兵亲如兄弟,别看他平时一脸严肃对大家,其实心思非常细腻。你有机会进北京培训学习,他内心为你真高兴。那年,送给你的礼物(藏药),本来是李连长要送给自己老爹的,是因为你老父亲是抗美援朝退伍老兵,又有严重的风湿性关节炎,所以就送给你了,我们都很感动啊!”听完谢永强的一番话,我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这些年,在工作和生活中经历了许许多多的酸甜苦辣,每当遇到困难或泄气时,李连长的影子仿佛就出现我的眼前,“不能辜负战友和领导对你的希望”在我耳边回响。长期以来,他始终是我工作和学习前进的拄杖,在他的影响下我逐渐成长。
20多年离别的岁月!割舍不断我们质朴的友谊。回想与李连长生活工作的军旅时光,他对同志们要求极度严格,可对干部战士的成长进步和家庭,又总是关心的那么周全。
如今,他已是天命之年。连长,你在家乡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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