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诗歌(310期)金川诗歌2015十一月诗稿(5)

比如,有个叫做赵陀路的地方

有些地方
你已经离开很久
可它还会在某个瞬间
突然间又回到你身边

大地的脚,你看不见

大地的脚,长在大地的身上

你看不见

她沿着你生命的内在行走

有些地方
初见时似曾相识
当你与它分别很久
在某个瞬间
发现它有一条根进入你

就在某个瞬间
它在你的记忆的某个地方
犹如孩子的脸,若隐若现,

仿佛与一个成人捉迷藏

那是一个成熟的故事

被历史的包袱裹着
犹如快递突然出现

以现实的外在与你亲腻

你惊异地发现
这是一个独有的预定

唯有你是收货人

比如,有个地方

叫做赵陀路,那条路很短
在石家庄纵横交错的街道里

完全可以忽略不记
而路边有个公园,赵陀公园
公园里有个靑史有名的人物像

那是南越王赵陀像

此人,仿佛是现代人

只是穿着古代的衣饰

或者,此人真是古代人

被快递送往现代

与现代人住在一起

历史,就是一所住宅

有两道门,分别向古代现代开着

人与人相遇

大致有这么三种形式
你与死去的人相遇在历史中
你与历史中的人相遇于现实中
你与现实中的人相遇于

你所发现的真知中
人与人超越生死而互通

有一些地方

比如,有个叫做赵陀路的地方

即使你离开很久

他已经成为你离不开的一部分

他不是伴随你一生

而是成为你一生的一部分

每一个地方都有一双脚

你看不见

她沿着你生命的内在行走

而你走过的地方

仅仅是一种肌肤之亲

她却会走进你的灵魂深处

二〇一五年十一月二十九日

阅历

许多面孔聚集在记忆
犹如蜂群
让我想到甜蜜,芳香
也想到威胁,艰辛

许多话语如成排箭雨
射向我的心

自从有了开始,就有反复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那些沉淀为顽石的部分
铺成心灵的前往
那些成为路上的花朵的

部分,被叫做抒情

而唯有那带着恨的一枝
成为隐匿心的深处的一条蛇
他一旦出没
你我都是受害者

他有没完没了的饥饿
每当他撕咬

你的心会被撕开一只临时的洞
我心上的洞却是永远的

二〇一五年十一月十五日

大众,就是你必须穿越的刀山火海

越是在众人之中
你的与众不同越显得真实

于是你终于摆脱独处的虚妄
并沿着众人的虚妄攀登而上

你并非要成为一座高峰
并非让众人踩在头顶俯瞰

他们一旦看到自己完整的影子

会吓得他们再度闭上眼睛

二〇一五年十一月三日

在清晨倾倒垃圾

安静,是一只天然垃圾袋
纯黑色
会将一切喧嚣囊括其中

睡眠,是一部天然的环卫车

纯黑色

美好的睡眠,是一次成功的清运

失眠的人

这部车已经载不动你的垃圾

他只适合将你掩埋

享受自己的威胁的人

在纯粹的黑色里

不断翻滚,快速沉淀的浑浊

作为倾倒垃圾的保洁工

我是黑色透明的一部分

看着他们倍受折磨,而无可奈何

二〇一五年十一月五日

在生命这座迷宫里

在童年,青春,都没有流失
我现在年过半百
他们像小树长进大树
每感到巍然屹立
我能听到他们在我的体内
欢呼跳跃

我现在还会随风摇
但不再是卑躬屈膝
而是陶醉于自我的成长与活着

时间对于我不是流失
时间在我生命中留下的记录越多
我与永恒的关系越牢固

甚至,下奶死亡对于我

不再是一种恐惧
我宁愿把死当做一个未知
生,要么是死的一道门
要么就是死的一把钥匙

我要思考的是
一旦真的打开这道门

如何不会跌入第一道陷阱

或者,我生命作为一把钥匙
一旦打开这把锁

这把钥匙还必须握在自我的手里

二〇一五年十一月二十九日

在洗浴中心做保洁

时间对于我如此宽裕
我能听到星星们在一起的拥挤

而在地球这只笼子里
人类已经被关闭了几千年

现在,我甚至可以

用诗歌这只尺子
丈量出人与人彼此的仇视

我已游离出人类

仿佛住进真理的城堡
五十年来对事物的审视

现在活得回报

每个事物展示的真理
为我构建出无数城堡

我现在不同的房间移动
这算是打扫卫生吗
不,更像在不同的城堡

分配我的宽裕与从容

二〇一五年十一月二十一日

在这条叫做妻子的河流里

在这条叫做妻子的河流里老公,只是长出河面的芦苇他供妻子的笑声如飞来的鸟群栖息,嬉戏或者筑巢,以便孵化出

更多更细碎的精美的笑声在这条叫做妻子的河流里老公,只是突出水面的踏脚石供一位叫做女儿的小姑娘踏过河的对岸 在这条叫做妻子的河流里行驶着一条叫做家的渡船用疼痛的桨划动运载着叫做幸福与美满的风景

二〇一五年十一月九日

一只牛犊用一场雪的死亡延续它短暂的活着小牛犊死了,雪盖在它身上就像为它穿上洁白的裹尸布

雪盖在我与抬着它的小弟身上就像为它穿孝衣

雪覆盖整个枣林沟就像为它举行隆重的葬礼这葬礼如此宏大,如此刻骨铭心仿佛要让世界永远记住它的死它的妈妈,一头黑母牛在哀嚎山上山下奔跑,好像要找到它的活着

由冬一直喊叫到春,喊叫到夏黑母牛在秋天,精疲力竭,死去

而我活着,背负着这一事实

连同事实作出的判决

我的活着不是它死去的墓葬是它的短暂活着的继续。这活着牵着死的那一端

二〇一五年十一月二十三日

怎样从生命中取出书写的愉悦
每一次书写
犹如冒险家吞下一枚风险

他的行动充满兽行或神迹

让常人不可理解

每一次书写
犹如一只松鼠的远望
他的视线停留于
大自然与人为的交汇线
犹如上帝闭上眼睛时的眼缝

每一次书写
诗人,你的肉体犹如一座宫殿
犹如上帝坐在自己的宫殿中

人们,当你尝试着做一次书写
那并非用文字取悦谁
而是对你居住的宫殿做一次修缮

人们,上帝并非他人
乃是灵魂

在你修缮的宫殿中出出进进

二〇一五年十一月三日

用平凡开辟的路才是众生的普渡

这里如此安静
魔鬼都在远方吃人
用战争,用纸币,用政治

这里,安静如一只镜子
连肉体,心,都是明净的一部分
照见一切罪恶,犹如显微镜下的细菌

诗歌,一旦不放大罪恶
也不会再掩饰罪恶

罪恶也将成为最透明的一部分

二〇一五年十一月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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