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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最宝贵的东西不是拥有多少物质的享受,而是那一个个的梦想和追求,是前方还有一个足以吸引你的希望。哥也会做会唱歌会讲故事的小盒子,日子在新的期盼中流水般走过。一下课,女孩子们就三五好友围在一起玩抓子儿。一把羊拐骨两面儿涂上不同的颜色,就可以乐此不疲地围在一起抓出百般花样,扶起来,按趴下,相同的颜色一把抓;七粒小石子儿,一颗,两颗,三颗……小小的石子儿抛起又落下,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全部抓在手里后,轻轻一翻用手背接着,然后猛然一抛一个鹰爪扑食一把抓住一颗也不漏下!惊呼欢笑声此起彼伏。即使输了也没关系,还可以等待下一局,如此反复,无数希望总在前面等着。男孩子们可不屑于这样的游戏,他们热衷于打弹球。他们在小院儿里土地上挖出几个不同方向不等距离的小坑,“手心手背,剪子包袱石头锤,!”在一堆人的哄笑中就排好了先后顺序。他们或站或蹲或趴,随着手中的玻璃弹球的弹出,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唏嘘或雀跃的欢呼声,五光十色的玻璃球在地上滚动,男孩子们的心和眼睛也一起追随着小小的玻璃球……物质匮乏的年代最不缺少的就是童心的想像,五花八门的课间游戏就像旷野上春天的植物肆意生长,一天一个样儿。校园里忽然刮起了一阵风,男孩子集烟标女孩子集糖纸。男孩子们热衷的是把纸烟盒拆开来,用书压平,看谁集的花色多少,看谁的品相好数量多,异常热闹。我们女孩子玩的可比男孩子精致,我们把糖纸夹在书里压得平平整整,特别是玻璃糖纸,那可是糖纸中的珍品,集到同一图案不同颜色的就更是珍品中的瑰宝了!下课了,顿时课桌上围起了一圈小脑袋,黄万莉正在炫耀她的宝贝呢!她小心地打开一本书,哇塞,好漂亮啊!透明的玻璃糖纸每一种图案都是红黄绿蓝四张,平整光滑没有一丝压痕,就跟新的没有包裹过糖果一样!“这有啥,我也有呢!”彭兰霞说着打开她的书,好家伙,花色品种比黄万莉还多,大伙儿的眼睛都看直了!她从书页里小心地捏出一张红色花纹图案的玻璃糖纸,把它平铺到自己手心上,那糖纸竟然像活了一样慢慢地、慢慢地卷了起来,片刻功夫它又舒展着身躯平平地展开。啧啧啧!同学们又羡慕又惊讶!“彭兰霞,你怎么那么多糖纸,在哪儿捡的?”窦美丽问。郭玉洁抽抽鼻涕说:“彭兰霞,你的糖纸咋那么平整啊?我都压不平。”彭兰霞说她爸爸经常出差给她们买糖果,玻璃糖纸是她攒的。还告诉大家把糖纸泡在水里,等褶皱展开贴到玻璃上糖纸就会很平整。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做声了。平常我们吃的都是一角钱十块儿的水果糖,都是灰溜溜没有光泽的花纸包装的。而且就这也是过年凭票供应。虽然国家为了回收货币设有专门商品的特供柜台,那些糖果对我们是一种奢侈,一般人根本买不起。我们少得可怜的几张玻璃糖纸都是捡来的。大鼻涕郭玉洁追着黄万莉、彭兰霞央求:“给我几张呗,反正你们爸爸经常出差么……”郭玉洁和我们一个院儿,和兰霞同一栋楼,她妈妈是局打字室的。郭玉洁是个邋邋遢遢的女孩儿,头上的两个抓髻辫儿永远是毛蓬蓬的像没梳头似的。一个女孩子家整天拖着个大鼻涕,说她了她就鼻翳一缩吸进去,可不一会儿那两条黄黄的鼻涕虫就又探头探脑地出来了。我们叫她“大鼻涕”。办公楼后面的工地褐红色的烧结砖摞成了好几道墙,前前后后横竖交错着。一堆堆的碎石子儿、细软的沙子堆在不远处堆砌着。我们在这儿捉迷藏、寻找浑圆光滑的鹅卵石、挖一个坑垒城堡……这天一放学“大鼻涕”就叫我和她去工地一起玩,彭兰霞一把拉住我,对鼻涕虫不屑地说:“不去,我们还听《五彩路》呢!”鼻涕虫睁大了眼睛,“啥?你家有广播?我也想去,行不?”鼻涕虫恳求。我看看兰霞,心想她不会答应。没想到她略略迟疑了一下就答应了,我心里很不高兴,哼,你不就是想炫耀吗?收音机不是糖纸,没办法拿学校让人看啊!郭玉洁果然对兰霞家的收音机赞不绝口,好奇惊讶羡慕绝不亚于我第一次看到这个神奇的小房子的感觉。她几乎就没有好好坐着听故事,围着个桌子不停地转圈儿,一会儿坐到这儿,一会儿挪到那儿。我明白她的心思,她一定是想看看这个小房子里面!兰霞瞥她一眼说:“我家买好东西都是我爸,我妈只管买菜买粮……”我什么也不说,我知道我爸爸工资低,我和弟看病花了不少钱,还要顾惜老家的爷爷奶奶,我家买不起。爸每月六十四元多一点,我记忆深刻,因为每一次妈都会把这笔钱掰开了揉碎了算得天昏地暗,扣除生活中不得不买的糊口度日之物,那点钱已经屈指可数。尽管日子艰难,妈对我和弟的病还不死心,但凡听到一点一处医病的消息,勒紧裤带都要给我们试试。两个人同医费用花不起,总是叫我先试。我知道爸妈难,我们两家的差距绝不只是彭叔叔乌黑的卷发与父亲满头的白发,绝不只是佟姨满月的笑脸和母亲蜡黄浮肿的面容,也绝不只是彭叔叔崭新的中山装和父亲洗得发白的衣裳……屋子里的气氛沉重,空气像凝结了一样。兰丽兰忠都在,芳儿睁大眼睛看着这个又看看那个,大家都不说话。我一进去,所有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佟姨,你叫我有啥事儿吧,你说么!”我沉不住气了说。佟姨定了定神儿坐到我身边,她拉起我一只手摩挲着,“你告诉佟姨,昨天听广播有没有看见桌上一个信封?”看我不吭气,佟姨又说:“拿了你就还回来,姨还等着买煤买粮呢!姨不会告诉你爸妈……”我 脑袋嗡地一声,我明白了,那信封里是钱,是彭叔叔新发的工资,爸昨天也发工资了,也是信封装着的,妈算账我知道。佟姨把我当小偷儿了!随着摔门声我甩下一句话:“我没拿!你告谁我也不怕!”一连几天都平安无事,爸爸妈妈依然忙忙碌碌,一切都风平浪静,似乎什么都没发生。我不再去听广播,晚上睡在被窝里我不禁会偷偷掩面哭泣。那一刻,我第一次感受到孤独,以及从未有过的伤心、疼痛。仿佛丢东西的不是佟姨而是我,可我又说不清自己丢了什么。生活中一个小小的偶然改变了我。同学们在一起玩我不再凑热闹,也不再为那些比赛大喊大叫,我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不吭一声,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这不是我的样子,我恨我自己!女同学炫耀玻璃糖纸的人堆儿里忽然有了郭玉洁得意的面孔,几乎每一天她都会有新的玻璃糖纸。她嘴里时常有糖在嚼,嘴角溢出的奶白色和她的黄鼻涕相映成趣。她爸发财了?为什么她经常有糖吃?而且都是玻璃糖纸、都是颜色配套的?心里疑团重重!佟姨问我的情景浮现在眼前,那种不快的感觉又一次刺痛我的心。放学了,出了校门就进后院儿的小门,离小门不足几十米就是我们住的楼,郭玉洁在后楼我在前楼。可是我看到郭玉洁并不回家,她拐过我们前楼往前院儿去了。她去哪儿?她为啥不回家?我忽然想跟踪她。工地上没有人,刚刚放学,那些喜欢捉迷藏打仗的男孩子们还没来呢,那里一片寂静。忽然一个身影在高高摞着的砖墙过道里闪过,是大鼻涕!我还没走到工地她已经出来向大门口走去……我不去工地了,出了机关大门我就坐到了路对面煤矿家属院的门口,建西街东西两头尽扫眼底。郭玉洁到东头秋林商店去了,那是我们这条街唯一的一个店铺。秋林商店在建西街东口,是一座L型的平房,东边的门面朝雁塔路,北边的门正对建西街。里面的布局我很清楚,商店东南的柜台布匹、床单、衣物,南边的是热水瓶、钢精锅等,我们小孩子喜欢的是西南角的柜台,饼干糖果都在这里。大鼻涕很快就出来了,她边走边低着头剥什么,她把剥好的东西丢进嘴里,把手里的东西举得高高的对着天空看……啊,是一张玻璃糖纸!她买糖去了!可是跟那一摞一摞的砖墙有什么关系呢?脑海中忽然闪出一念头:难道是钱?钱在砖垛里藏着!这天晚上我很兴奋,很害怕,很不知所措,我可以洗白自己了,但不知该怎么做。自己去找那些钱?给佟姨送回去?不妥!即便是找出来又能说明什么?不还是我拿着的?谁能证明那钱是大鼻涕藏的?我如果自己拿去还给佟姨那叫“投案自首!”当场抓住她?不行!她比我跑得快,抓不住她人脏两全,她也会说她没拿,是我胡说的。告诉爸爸妈妈,彭叔叔佟姨?告诉大鼻涕爸爸妈妈?谁又能证明是大鼻涕拿的而不是我拿的我藏的呢?否则那砖垛里的钱我怎么知道的?还不行!早上在学校,还是得看着同学们围着大鼻涕,看她得意洋洋的样子,看同学和她交换糖纸,看她津津有味地嚼着糖……忽然我发现彭兰霞也在看着大鼻涕。难道她也怀疑大鼻涕?下午放学后我叫住了彭兰霞,我们已经有些天没有说话了。她先是漫不经心地听我说,但很快她就开始聚精会神地听我说。我说完了我的发现,也说了我的顾虑。“也说没拿”让我心里极不舒服,心如刺儿扎。在他们眼里我和大鼻涕是一个等级的。“那你说吧,想不想追回你爸的工资?”我忍住心中的不快问。兰霞反应非常激烈,“当然得拿回来!那还用说!如果是她我们不能绕了她!”“如果是她”?又是一根刺儿!在她和她家人心里我也是那个“如果”!我极力忍住这种伤害。我一个人不行,这是大事,必须兰霞出马!我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劝说兰霞耐心等待,这两天先暗中留意她,大鼻涕昨天才买的糖,她又不敢把钱拿回家,先别打草惊蛇,万一把钱转移了就麻烦了。我们开始不动声色地监视她。三四天过去了,大鼻涕嘴里不嚼糖了,也不见新糖纸拿出来炫耀了,我们估计差不多了。这天下午一放学我们就远远地跟上了她,兰霞手脚麻利,她先是远远跟着,大鼻涕刚刚钻进砖垛她就箭步追了过去,等我赶到时她正一只手紧紧抓住大鼻涕,另一只手攥着一只信封像个发狂的狮子,“好你个郭玉洁,你把我家害苦了 !你不是说你没拿吗?现在人赃俱获你还说啥?”郭玉洁惊恐地看着彭兰霞,鼻涕眼泪一起流,“别……别……别告我妈行不?我妈会把我打死的……求……求你了!我把那些糖纸都给你……”她抽抽泣泣地哭求着。看我来了,兰霞征求我的意见,问我怎么办,要不要把她拉回去告诉她妈。我问郭玉洁买了几次糖,她说四次。我大概算了一下,不到二十天,四五天买一次,应该花不了多少钱。“你别跑,在这儿好好呆着,让兰霞把钱数数。”我对郭玉洁说。我真生气了,“郭玉洁,你可真会花呀!你知道二十多元能买多少东西吗?一袋五十斤的面粉八块二,三袋面粉啊!一家五口人一个月的米面油啊!啊!”彭叔叔是中层领导干部,工资比爸高很多,幸亏发现的早,剩下的还有不少。兰霞问我怎么办。我恨大鼻涕,我心里也在问自己应该怎么办。把这事告诉郭玉洁妈妈,告诉老师,让院儿里人班上同学都知道……那又会怎么样呢?让她妈妈打她一顿?让她妈妈和彭叔叔佟姨见面总是心怀愧疚面有难堪?让院儿里人班上同学都知道她是贼,是小偷,让她从此没有朋友?让她戴上这顶小偷的帽子,就这么孤独地糊糊涂涂地长大?然后成为人们厌恶的人?我想起自己曾经受过的委屈、伤害,想起这些天的不眠之夜,想起妈曾经对我说过的话,“你们这么大的孩子有时候犯错只是因为不懂事儿,要相信他们有一天总会长大。遇到了就把道理讲给他。即便是我们受了伤害,也不能因此丢了自己善良宽容和爱的能力。”郭玉洁痛哭流涕发誓赌咒再也不敢了,说自己没偷过东西,那天就是听广播时顺手在桌子拿的,就是太想要那些玻璃糖纸了……我告诉郭玉洁,这顶帽子给她留着,这是她的第一次,也必须是最后一次!“想吃糖,想有漂亮的玻璃糖纸,这些都没错。但你不能偷,你要用自己的本事去挣去打天下!”这是舅舅对我说过的话,我送给了她。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后来兰霞找我让我去她家听广播,我拒绝了。我告诉她,我们还是好朋友,广播就不听了,我已经改读书了。改读书是真的,但其实也是我自己对这件事情还没消化。是我自己对今后的相处还没做好准备。难道一个假装没有说过,一个假装没有听过;一个假装没有遇见,一个假装故事没有发生,大家就能依然如故地朗朗地笑着?我们就能依然如故地彼此地爱着关怀着对方?但是,这个世界上只有结果没有如果。这一切已经改变了我,纵然以后还会有爱有关怀,也是时光的轴碾压之后在漫长的隧道中重新成长的结果。这一刻我终于明白我曾经失去的东西是什么了,是信任!是失去信任之后爱和快乐的荡然无存!十三岁的女孩终于懂得了,人和人之间需要爱,需要关怀,但更需要信赖,没有这个,一切都不复存在!由此我也知道了,这件事情、童年中所有那些苦不堪言的日子,都是体内滚烫的血泪,逼着我在痛过之后长大。伤人的每一道伤疤,都可以逼我成为更好的自己,只要不选择放弃。都说岁月无情,风过无痕,但我却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感觉,这些熠熠发光的碎片早已深深地嵌入了我生命的年轮。
李蕊芬,女,1950年4月生人。陕西煤业集团物资供应有限公司退休员工,重度残疾患者,用一根手指打字。所著《中华民族大家园》荣获中国教育部、新闻总署“十个一工程”一等奖。《精彩瞬间》《幸福不残缺》曾在市级报刊发表;《点亮心灯》曾荣获纪念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三十周年征文大奖。码字儿是生活的另一种乐趣,只希望在码字儿中发现另一个充满活力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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