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遗 | 故乡,迷路的孩子
低矮的白墙黑瓦,蜿蜒的石板小路,老旧的木门从未上锁,当它被咯吱一声推开,秋风轻击着锈迹斑斑的风铃,我知道,父母又一次忍不住来关怀我了。
厚重的花被褥,像是与世隔绝的昏暗屋子,四面都是人家。清晨天窗投进的光束,预告屋外世界的早晚阴晴,遇上下雨,连绵雨滴敲击瓦片的声音便尤为动听。
“卖豆浆咯!卖豆浆咯!”——吵醒睡梦的是那一声声吆喝。每一个清晨,都是在这吆喝声中热闹起来,好像那卖豆浆的人永远不会老。
故乡,迷路的孩子。所有关于它的一切,都像成年后没说出口的话。那小小的村庄,袅袅的炊烟,清浅的河流,落叶飘零的杏花树,是记忆里抹不去的乡愁。
而长大,是漂泊远方,是流连异乡,是隔着远远的距离,重新回望童年的月光。
天空的白云不成团,稀稀散散,像爷爷火化时飘着的烟灰。人事已净,人世已尽。记忆乘着光阴走远,最终只剩下一个名字的牵连。家里的照片还留着,厨房的碗还没洗净。表妹越长越高,爷爷还是黑白照片里的旧模样。
父亲曾对我说,总有一天,这饭桌上的人会一个个地消失。椅子空了一张,又有新的孩子坐上。他们的生活是电子游戏与手机,不玩陀螺和弹珠,没有在乡下抓蝴蝶的童年,关于老人的记忆断在薄薄的遗像前。
都说父母在,不远游。但人年轻时,拼的是一口气、一颗心。离开,走到离家几千公里以外的陌生城市,追寻那看似美丽而不真切的梦想,等到老来乡音无改,欲买桂花同载酒,却终不似,少年游……
这让我不止一次地想,人离家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有人说,万水千山走遍,所见的月亮,始终没有故乡的明亮皎洁。那或许因为每个人心中,都藏着一个迷路的孩子,它在光阴的时间线里越走越远,与逝去的亲人一次又一次地告别。
月是故乡明,路是故乡远,人是故乡亲,情是故乡浓。
中秋已至,明月皎洁,惟愿故人,平安喜乐,无事常相见。//
文 / 贾 诗
摄影 / 木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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ᴘʀᴏᴅᴜᴄᴇᴅ ʙʏ ᴏᴘɪᴜᴍ ᴍᴜsᴜᴍ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