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诗赏析99】松下/曹红燕、如是/古石、冬天/朱零，赏析/海恋
松下
曹红燕
松下，一老屋破了
几面屋墙都已垮塌
但门框还是立着
两扇木门还是关着
门环上套着的锁还是锁着
一日
一青年举起板斧砍破了那把锁
老者上前问砍锁为何
青年人说，砸破锁的"我执"
老者随手拾一根松枝重重地敲在青年的脑壳上
【海恋赏析】
“执”在心上，与锁何干？脑壳敲碎可能破否？这应该算是一个诗写的禅宗公案。“老者”自然是位觉者，以“打”破的方式点化青年，当然是否能使其开悟要看青年的悟性了。在禅宗公案故事里，这样以行为破执施教的范例很多，以诗的方式来呈现也是现代禅诗写作的一种尝试。诗人在在前几行把老屋的残破和框架、门、锁的坚固作以对比，也有表达“执念深重”之意，一念之执坚不可摧，想要破执外力无用，仍需一念，心念一转，万法皆空，便无执可破。
如是
古石
从一片黑暗里抽出一丝光
从一帘雨雾中拨出一朵云
像一只蚂蚁一样缓慢行走
像一粒尘埃一样随风飘动
当落日的余晖散落原野
一只鸟正静静地破空滑翔
【海恋赏析】
“如是”在佛语中就是如此之意，用来表述真如实相。那么世界的真如实相是什么呢？它宏观到浩渺无极、包罗万象，又微观到抽丝剥茧亦不能尽现。因而不要轻易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相。黑暗里如何抽出一丝光？雨雾里如何拨出一朵云？这需要有一颗如如不动的佛性慧心。万事万物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静下来，慢下来，回归自然的本性，才能看到世界最本来的面目，诗意之美，禅意之妙也才能尽在其中。
冬天
朱零
树叶掉了一片又一片
张眼望去
光秃秃的北方
荒凉和沧桑
树上已没什么可掉的了
最后
掉下一只麻雀
【海恋赏析】
有和无一直是佛教哲学思想中一对辩证统一的概念。世界万事万物都是在无和有之间轮回的，也就是从无到有，然后从有到无的变化过程。“无”不等同于空，它是相对于“有”的世界的客观存在。这首诗的禅意就在于揭示了两者的辩证关系。冬天在我们普适的认知里是衰败、凋零、荒芜、生机尽失的季节。但诗的最后一句，诗人笔锋一荡——树上掉下一只麻雀，这是“有”的实证和“无”的先决条件。冬天给人以荒凉、沧桑感是因为生机盎然的季节带来的感知上的对比造成的结果，而一只麻雀的掉落或者飞离又给原本光秃秃的北方带来希望和生命的气息，它预示着新生，也使人重新审视自己的觉知。当我们认为山穷水尽时，常常会出现柳暗花明的转机。一切皆是心相所至：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若本心随顺应景，则四季自有常态。
《禅诗赏析》栏目
由《新东西》与现代禅诗研究会联合推出
特约主持：曹红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