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 | 山西垣曲北白鹅周代墓地出土铜盒化妆品的新认识
2020年4月至12月，山西省考古研究院等对垣曲北白鹅墓地进行了抢救性发掘，发现两周之际高等级墓葬九座，出土文物标本500多件，初步认定该处墓地为召氏家族太保匽中(燕仲)一支在东周王畿内的采邑公共墓地。尤为特别的是，M4、M6及M9三座女性贵族墓中发现七件微型长方形或车形铜盒，造型小巧精致，为目前同期墓葬中一次性出土最多者。
其中，M4铜盒出土时，盖钮内发现小段穿绳残存,盒内满盛混合红色物质的残留物。采集残留物时，又在铜盒内发现一件柄饰连珠纹的长柄圆舌铜勺，为探索此类微型铜容器的功能用途提供了重要线索。
为揭示铜盒残留物的化学成分和物质组成，山西省考古研究院联合中国科学院大学考古学与人类学系杨益民教授科研团队对铜盒残留物取样，进行了显微形貌和物质组成分析。
中国科学院大学韩宾博士现场取样及开展科技分析工作
首先，使用基恩士600型超景深数码显微系统对铜盒残留物进行了显微形貌观察，并在微观形态下对铜盒残留物的有机成分和无机成分进行分离；随后，使用赛默飞Nicolet 6700红外光谱分析仪对残留物有机成分进行表征研究，确认动物脂肪成分存在；最后，使用Frontier Lab PY-3030D裂解器 岛津QP2020NX气质联用仪对部分残留物进行热裂解气质联用分析，发现雪松烯、雪松醇、香木兰烯、姜黄烯、花侧柏烯等倍半萜类化合物及植物精油。另外，使用红外光谱仪、便携荧光光谱仪、理学MiniFlex II Desktop和Smartlab powder X射线衍射仪对M4、M9铜盒残留物中无机成分进行表征分析，确认了朱砂、方解石、文石等无机成分存在，并在M4部分样品中发现钡和银含量异常。
垣曲北白鹅墓地M4、 M9铜盒内残留物的显微分析结果
（M4：油脂、朱砂；M9：方解石、文石）
科学分析结果显示，M4铜盒残留物中发现大量动物脂肪、植物精油及朱砂等，应是以动物脂肪为基质，添加植物精油，并可能以朱砂为颜料的美容化妆品。M9铜盒残留物中发现方解石、文石，应为美白类美容化妆品。综合以上科学分析结果，可以证实垣曲北白鹅墓地出土微型铜盒应为高等级女性贵族盛放、储存化妆品的容器。
以油脂为基质的美容化妆品，世界各地均有发现。英国伦敦曾出土一盒公元2世纪罗马时期的化妆品，主要成分为反刍动物油脂、二氧化锡（SnO2）及淀粉。湖北鄂州曾出土过一盒三国时期的红色化妆品，主要成分为油脂和朱砂。与垣曲北白鹅墓地铜盒年代接近的是陕西渭南刘家洼芮国墓地高等级男性墓葬微型铜罐中发现的美白面霜，主要成分为一水碳酸钙（钟乳石）和反刍动物体脂（牛脂），其也是目前中国最早的男性化妆品。
从已刊布的资料来看，战国早期之前，此类微型铜盒主要发现于高等级女性墓葬中，性别倾向性较强，是高等级女性贵族彰显身份地位的体现。垣曲北白鹅墓地铜盒中发现的以油脂、植物精油、朱砂及以方解石、霰石为主要成分的化妆品，是中国先秦时期的首次发现，也是我国先秦时期手工业发展和化妆品应用的重要实物资料。
另外，植物精油是从植物中萃取的特有芳香物质，广泛应用于世界各地的香料和化妆品。垣曲北白鹅墓地铜盒中发现的植物精油，在中国古代化妆品之中也属首次发现，为先秦时期植物精油提取、利用及中国古代化妆品的生产和发展研究提供了重要的实物资料，具有重要价值。
《韩非子》曾云：“故善毛嫱、西施之美，无益吾面，用脂、泽、粉、黛，则倍其初”；《楚辞·大招》也曾云：“易中利心，以动作只；粉白黛黑，施芳泽只”。垣曲北白鹅墓地铜盒化妆品的发现，实证了文献的记载，丰富了我们对先秦时期化妆品的认知，也为我们提供了一个跨越千年解密古代女性容妆的契机。
之后，我们将继续深入研究，借助热裂解气质联用、气质联用分析、脂肪酸单体碳同位素分析、蛋白质组学等科技手段探究油脂的生物来源，借助电镜分析、同位素分析等探究方解石、文石等的来源。
相信！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会有更多新的认识和发现。
执笔：韩宾、南普恒、
杨及耘、杨益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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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 | 中国科学院大学考古学与人类学系
山西省考古研究院
责编 | 静 静
初审 | 马煜娟、尹燕飞
终审 | 郑 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