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江小译|德勒兹与海德格尔——巴迪欧给德勒兹的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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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勒兹与海德格尔——巴迪欧给德勒兹的一封信
我今天得说说在我上一封信中谈到的你和海德格尔之间的平行对应关系。
1) 相对于比较,必须先考察一下一个关键差异。在你的著作中,没有“历史”的设定,没有“存在的遗忘史”,没有“堕落史”等等。正如你说过,你当然不会为哲学的“终结”所困扰。你得到了你青年时代的能量,似乎每一个时代你都必定如此。你喜欢并思考电影、美国小说、独特的群众运动,弗朗西斯·培根的绘画……那个来自黑森林的农民提不起你的兴趣。你是一个在帝国大都会里的人,一个充满着资本主义野性力量的人,做看不见的减除的人,也是深入到当代最细微的毛细血管的人。
2) 对你来说,存在完全不是“问题”,此外,在任何情况下你都不会将哲学献给“追问”,正如不能献于“争论”一样,这个词就是德语“追问”在法国的议会形式。
3) 你个人的哲学谱系(斯多葛学派、斯宾诺莎、莱布尼茨、休谟、当然还有康德、尼采、柏格森……)与海德格尔的谱系(前苏格拉底、亚里士多德、另一种莱布尼茨、谢林、另一种尼采、胡塞尔……)非常不同。
4) 不过,在我看来,这三点不过是你们共鸣之上的遥远的路标而已。
对柏拉图的敌意。在某种情况下,由于某些缘由,海德格尔认为:柏拉图是先验体系的奠基者。
对笛卡尔的敌意。在几乎完全对立的语言中,可以找到你们的一个共同主题:笛卡尔是臣服于主体的神秘体制的奠基者。
相信尼采是一个关键性的“拐点”。你认为你与海德格尔的尼采解释完全相反。但你和他都一样,这里有一个关键问题,如何给出肯定(affirmation)的意义?给予肯定以意义(即“活力的意义”)与对柏拉图的批判息息相关。因为柏拉图在其(先验的)大观念的区分中,低估了活力(或内在性)的力量。
5) 你与柏拉图的区别是,你相信接近真实之路必须要被看成 是一种内在性(或创造性)经历,而不是一种痕迹或数学。你与笛卡尔的区别是,你相信在清楚明确的理性链条中,找不到内在性的经历的标准,那里只有描述性的技艺,而艺术是真正的范式。你与尼采的关系是,你相信多必须看成是生命的双重性(作用力与反作用力),它不是静态的,或不是简单的外延。
6) 在我看来,关键在于你将存在概括为纯潜在性(virtualité)。这绝不是海德格尔的词汇。然而,可以一同来思考他的“潜伏”(latence)和你的混沌(chaos)。它们可以共同看成是一种终极归宿,那里没有直接经验,思想同时是敞开和遮蔽的。
在海德格尔那里,有一个思想磨炼的悲惨版:“深度之烦”等等,你没有使用这样的黑话。但你也将思想看成是“贯穿”(traverser),这就是对无限潜在的直接欲求、接近和遮蔽。存在是纯潜在,这个说法导致了思想上的创造总像是在混沌边缘游历得到的碎片化的证据一样。
这就是为什么基督的形象被你当成是隐喻,正如斯宾诺莎和巴特比一样,基督是一个公证人。这仿佛是无限地靠近海德格尔所描述的“故乡”(nostos),或者荷尔德林的“恒久”(endurance)。如果流体(flux)的一般逻辑就像是一个没有激情(pathos)的翻转,即海德格尔所谓的敞开的自由。
最后,思考存在的抉择,并不单纯是敞开的,中立的,彻底的没有深度的实在,而是总是被实在化(actualisation)所贯穿的潜在性,实在化就如同寓居在一个切面上(对你来说,是内在性平台的切面,对海格德尔来说,是存在者的切面),所有这些都导致一个翻转力量的逻辑,在这个世纪,这个逻辑对你,对海德格尔都是一样的。
我的问题如下:在你看来,是什么区分了你的潜在和实在化的关系与海德格尔的存在与存在者的关系之间的差别。
我们在这里(你试图把我当成新康德主义者)打算研究你的概念创造,而不是你最直接的敌人:类推(analog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