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看过《寻找魔鬼》电影,看破了魔鬼的真面目,也见识了所谓人性。三十年后再看一遍,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撼。《魔鬼城演义》一气呵成。为《荒唐活宝传》第八卷。今从中摘录几段,借以完成“追问人世的命运”之使命。魔鬼城是人造成的。人被财色诱惑鬼迷心窍时,难免人性尽失。那时我们的所作所为,或是造孽或是遭罪,必让儿孙们淌下冷泪……我笔下键盘下的魔鬼,不是天生的。它出自失控的人性。在梦州湾,在月明星稀的秋夜,在海边雕梁画柱稻草盖顶的凉亭下,在海浪高一声低一声的吟哦中,我和吕半仙有过一场关于魔鬼和人性的对话。过后回顾,总觉笑掉大牙。可是在当时的场景下,我俩却不失儒雅和旷达。我们是从《寻找魔鬼》开始切入话题的。这部一九八八年出厂的电影,我年轻时看过一次。那时只感到刺激,新奇,感到困惑和不可思议。总觉人性不应如此,也不至于就此终止。三十年后在电脑中搜到重看,因有三十年来对生活的体验,和社会现实的耳濡目染,在观看过程中,我的神志渐被电影中的场景震撼,惊醒。我渐渐看懂了人生,一下看清了人性。我渐渐了悟到人世大灾大难的根源,也一下看到了身前的悬崖,和路旁花丛中隐藏的陷阱。我一边悬崖勒马,一边想方设法开悟众生,为沉迷其中的人们敲响警钟。我提前把电影发给了吕半仙,只为月夜海边有一场灵魂的对话。同志们知道,当时吕半仙已一百零八岁,鹤发童颜,更加风度翩翩。于孤岛月夜海边现身,确实宛若神仙。他笑着问我,“你昨天发给我的那部电影,我以前还真没看过。真是一部前所未有的教育片。不看这部影片,我这一百多年真是白活了,哈哈哈。今晚这个时候了,你还约我来这儿坐,想必就是为了探讨这部电影吧?”我笑了,却问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魔鬼?怎么三遍五遍地看了老半天,看不到一个鬼呢?连一个鬼头鬼脑的家伙都没看到?老神仙虽晓得我这开玩笑式的套路,听我这样发问,仍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却风趣地回了我一句:“你人鬼不分,能怪谁呢?你看了好几遍,看了老半天,看到里面有一个人了没有?”我被他这一激,给逗乐了。思绪一下被激活,笑道,“怎么没看出来呢?那个叫阿依古丽的维族姑娘,便是个纯朴高洁又活生生的人呀!只可惜她真心喜爱的小伙子,是个财迷心窍的混蛋,为了她的纯金打造的耳坠,而害了她一条性命。那个青年才是十恶不赦的魔鬼。最终命丧魔鬼城,那是他罪有应得。”老神仙乐呵呵地笑着,问我,“那些所有死在战乱中的官兵呢?那些所有死在寻找那笔财宝途中的乌七八糟的人呢?那些所有死在财宝附近自相残杀中的人呢?他们都是罪有应得吗?”我若有所悟,回答:“心灵的灯亮着,明晃晃亮堂堂地亮着,谁都是活生生的人,一旦为什么迷了心窍,心灵的灯被蒙蔽,就变成各式各样的鬼了。或色鬼,或酒鬼,或赌鬼,或别的不明不白的鬼。但他们有个共同的原因,那就是贪婪。人一旦贪婪成性,就再也做不得人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怎么能说他们不是罪有应得呢?”老神仙呵呵呵只笑,问我,“那个叫鲁大刀的家伙呢?”我愤愤地说,“死有余辜。罪该千刀万剐!成千上万的人为他出生入死,他却只想独吞那份宝藏。这家伙才是头号魔鬼。”我笑了,说,“他告诉了我一个道理或秘密,贪得无厌,必定完蛋。他想把满洞珠宝都占为己有。却没想到,他享受不了。”我叹道,“这家伙死得有点可惜。这家伙怎么看,都像个正经人。清高,刚直,执法严明。他眼看着叫花子被珠宝所散发的毒气毒死,领悟到,只要不为那些金银财宝折腰,就不会被金银财宝所毒害。他想到芸芸众生,总有数不尽的人为这身外之物丧命,心生悲悯之心,决意要用炸药毁掉那些珠宝。可是最后他最终没能克服他本有的贪婪之心。最终瘫倒在财宝堆里,化为一摊白骨,为财而死。”老神仙笑道,“现今的许多被关入牢笼里的大老虎,不都是这样的悲剧吗?革命了一辈子,两袖清风了几十年,最终晚节不保,留下终身遗憾。”“可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曾堂堂正正地活过,顶天立地地混过”我惋惜。老神仙笑着做了论断:“可他们最终都变成了鬼,再不能挺直腰杆做人。”“这部电影拍得真是太好了。”我赞叹。却又问,“影片里的故事,好像讲的是晚清或民国时候的事,起源却是帮助雍正夺得江山的功臣年羹尧意识到雍正对他有防范之心,便把数十年在民间搜刮的金银财宝藏于大漠深处的魔鬼城中。后被雍正诛杀,寻宝图却流传于民间。于是便有了一批又一批寻宝的人,于是便有了满路白骨和冤魂。于是便有了这部电影。故事有鼻子有眼,难道真有其事吗?”老神仙问我,“你那个《荒唐活宝传》也写得有鼻子有眼儿,是不是真有其事,你比谁不清楚。你不会是真糊涂了吧?”老神仙语重心长地说,从这部大片里,我真的看穿了人性,看透了人性。我在看这部影片的过程中,想到的最可恨的最可悲又最不可救药的一个词,就是贪婪。人一旦贪婪成性,在全社会引起共振,引发共鸣,那么整个社会的人性,会为之蛀空。整个社会会因此沦为鬼蜮,变成地狱。这是很可怕的。假如人人都贪婪成性,你想想这社会会是什么情形?相跟着,我就想到了“欲壑难填”,“贪得无厌”,“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说明人性其实如水性杨花,最易被是非颠倒黑白迷惑,最易被歪风邪气熏染,被别有用心的人扇动,利用。所以老子才说,“道心惟微,人心惟危”。看来真是这样呀!我心头一暖,仿佛自心底升起一轮太阳,顿觉心明眼亮。大仁大义大慈大悲皆出于此。悲悯心肠也由此辐射玉宇。六亿神州尽舜尧。总有世风清爽时。正由于人性如水性杨花,人世易浊,也易净化呀……(节选自《荒唐活宝传》第四百三十五章——第四百三十七章)我在乌里瓦拉(忽悠省省会)下飞机。赶到滑稽城时,早已是万家灯火了。我本来是准备在滑稽城找宾馆住一晚上,第二天再到荒唐镇去的。车将进站时,却忽然心血来潮,想夜闯魔鬼城,找下刺激,见识见识游荡在城里城外的各路魔鬼们。下了车便没有出站,直接挤上了开往荒唐湾的最后一趟班车。在开往荒唐镇的路上,我自然而然地想起了五个月前第三次造访笑话乡的情景,便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那个饭店的少妇,和开出租的美女,接着想到了何小福和他的媳妇。却不知悲悯之情来自何处,顿使泪眼一片模糊。他们的生活全没了方向,灵魂早已迷失,心灵早已麻木。他们只为了活着而活着,仿佛遇到了鬼打墙,被局限在说不清道不明的困境中,总也走不出迷雾。他们不知道是哪些鬼东西在兴妖作怪。他们糊里糊涂地遭受了这这样那样的伤害,糊里糊涂地承受着这样那样的愚弄,却无法清醒。如同让谁在后背上贴了魔咒,只有走火入魔的可能,却无法看到光明,更不能豁然清醒……他们总像是我内心深处的一小块儿隐痛,令我不知道如何是好。于是,在夜色中,在班车上,那些过往的一幕幕场景,便如同放录像似的,模糊地映现又流逝在我的眼前……我看到我裹紧了黑色风衣,赶紧扎进一个面馆里,搓着手,要了碗刀削面……我看到站台的那个年轻美貌的少妇,满面含笑地问,“大碗还是小碗?”听我问大碗多大,小碗多大,乐得笑弯了腰,逗趣说,“大碗三十块钱那么大,小碗二十块钱那么大。”我看到她笑眯眯地对我说,“这就对了,天这么冷,点几个热菜,来半斤小酒喝,一下就暖和了。”我看到我不搭理她。只看主食的标价。见没出入,便点了两个最便宜的菜,一个是蒜辣青龙碎片,三十五元;一个是红鲤鱼闹翻身,三十八元。还要了一个口碑杯,十五块……我看到少妇给我倒了杯热腾腾的茶水。说,“先喝杯茶吧,暖暖身子。才一块钱。”接着看到刀削面上来了。那碗倒不是很小,里面的面却少得可怜。二两面都不到。肉丝更少得可怜。接下来上来一道菜。却是蒜泥拌黄瓜。说穿了就是凉拌黄瓜。一根黄瓜的分量都没有,两块钱的本钱还不到……接着上来了第二道菜——红鲤鱼闹翻身……我看到我拿筷子戳开了一看,见是两个油炸的红萝卜,没把鼻子气歪,却不由得暗自笑了……我看到我匆匆饮尽酒扒光菜,喊老板娘算账。那少妇却早就算好了,报账说:“该九十九呢,你给一张好了。再送你一杯茶。”我看到我回话说,“茶是不喝了,那一块钱也不要了。就当是个见面礼好了。”却见她呼啦一下拉开抽屉,取出一块钱拍在我面前,冷笑道:“留着你这份见面礼吧,俺要不起!要给就给张一百的。你这一块钱送鬼去吧!”我坐在班车上,隔窗望了下近处黑漆漆的旷野,和远处暖融融的灯火,收回视线,转向车内,不一会儿,那些以往的场景,又模模糊糊地在眼前映现了……我看到我傻乎乎地坐在一位美女驾驶的出租车里,听陈瑞唱《白狐》,唱《你是我永远的痛》,唱《相思的债》,不觉泪眼朦胧,一片模糊……我为这尘世间赤诚却又无奈的爱情而深感心酸……却不觉车已悄然停了下来……我看到我傻乎乎的问了句,“这么快?”便见美女笑道,“没那么快。一百块钱不能让你白花。我把你带到温柔乡里了,一个小时内,我在这里耐心等你,超时了,你提前打电话发红包付费。你要不要下去看看?”我看到我傻乎乎地愣在了车上傻乎乎地问“看什么?”听她诚恳地向介绍了荒唐镇多年来由生活现实促成的不成文的规矩,和悄然形成的风俗。便诉说在面馆的遭遇。我看到,那开车的美女见对那个饭店的老板娘有看法,不由得笑了,直率地告诉我,“你不是当地人,不晓得内情,其实是你误会了。这老板娘是个苦命人。他家里的地全被政府征收去了,补贴的钱,让他丈夫一下卷跑了。撇下她和女儿在家,要房没房,要地没地,相依为命,你说苦不苦?后来她听说丈夫在外面跟相好的在一块儿做什么买卖嘞,当时气得差点儿没寻了短见……后来不知怎么就想开了,做了这生意,干了那行当……其实她做饭馆只是个幌子……那些到她店里吃饭的,都跟他有一腿,巴不得天天过去呢……你嫌饭贵,人家可不嫌贵!不过,这个人为人还可以,也是诚信无欺。你没甩出一百块钱见面礼不知道,你要是真那么做了,她准给你张名片,再给你要个电话,不定约那天跟你美美地睡一晚上呢?当然,你还得付费……”我看到我跟听《天方夜谭》似的,惊得目瞪口呆,张口结舌。美女却转而诚恳地说,“我们跑出租的呢,也不容易,都是生活所迫。但没人收昧心的钱……就说当下吧,我拿了你一百块钱,就要为你提供一百块钱的服务。不然我心里也过意不去……我车上有套子,能帮你放松一下也成……前面我有租的房子,绝对安全……不过你还得多少加点钱。包你开心……”回想到这里,我摇头笑了。觉得这世道真是太荒唐太可笑了……这时记起了他给过我一张名片,便翻了翻旅行包,竟然还在里面……却突然想起何小福在饭店当着他媳妇和女儿说的一番话,心口一酸,不觉又是满眼泪花……我看到何小福无奈地冲我说“……现在看来,老人家真有先见之明呀!往后意想不到的事还多着哩,别的不说,俺三口只要有谁生场病住进医院院,就得让我负债累累,就得让这个好好的一个家支离破碎……你说这日子我咋支撑?所以我想了,孩子一旦能送幼儿园,就让我媳妇学开车,跑出租……没办法呀……你怎么了闫哥?”——同志们,我清楚地记得,我当时也不由自主地淌下了眼泪……这次我还是在荒唐湾的魔鬼城东门口下的车……刚才在车上由于胡思乱想,并没想到饥饿,这会儿下了车,回到现实中来,才想起半天没有吃什么了。只喝了瓶矿泉水,什么都没吃。可一看到那个面馆,想到那天的遭遇,食欲又一下减了一半,又觉得没什么可吃的了……正在这个档口,一辆雪白的轿车“吱”地一声在我近前停下了,接着便见一少妇从车窗探出头来,笑眯眯地冲我叫了声“闫大哥”……路灯亮堂堂的,我一眼认出了她,也笑了,内心里却涌起一阵悲酸,顿觉怀里的一颗心,比铅块还要沉重……我一眼认出是何小福的媳妇,心里就咯噔了一下。也不知为什么,一下就想偏了。但我不敢流露出来一点点惊诧,只得满脸堆笑,前言不搭后语地应酬。“哎呀,你好你好,呵呵,我正要跟你家福子打电话哩……啥时候开始跑的?”她乐呵呵地说:“一个多月了吧。咋这么巧!今天一大早他就念叨你,说你肯定跟何也哥一块儿来咱荒唐镇的,你看看,真让他给说中了,呵呵呵,我何也哥呢?”我随话搭话。“他五一来滑稽城跟同学聚会,我先一步来了……听说加贸城查封了,抓了好多人,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我想了解一下,来看看,呵呵,你家福子呢.?”她在电话里说了几句就挂了,对我说,“上车吧大哥,他在家等你呢。”那天晚上,我和小福喝了不少酒,十二点多还没扯够。他家有的是房屋,晚上自然是睡在他家了。令我没想到的是,晚上一入睡,就迷迷糊糊地做了个荒唐透顶的怪梦。梦里,我被荒唐大师引领到一个不明不白的地方。那里大街小巷歪歪扭扭,高楼大厦奇形怪状怪……那里笑声此起彼伏,不着腔调的歌声也漂浮不定……可是,却不见往来的车辆,更不见一个人影……我正要说他瞎扯淡,却见眼前一晃,凭空出现了一个水灵灵的美女。那美女长裙宽袍,既端庄又窈窕。她手提一篮鲜桃,看看我们又望望桃子,兀自掩腮只笑……“八块八毛八,祝君发发发。两斤送一颗,五斤送你仨。管看也管尝,多谢君赏光。”我看她这么会说话,桃子价钱又不算太高,就不禁凑了过去,却问她“便宜点可好?”“民女敢夸篮里桃,个个鲜美口感好。货真价实可比较,路过错过再难找。好货历来不还价,只图个你发财来我发家……”我看她这样漂亮又这样有才华,哪里还好意思再讨价还价,便示意她快把提篮子放下,有心买五斤要她送仨……不想我们的荒唐大师一把拦住了我,和颜悦色插了句话。“姑娘快些个走吧,他逗你哩,他不会买你的桃子的。”接着正颜厉色训斥我:“你没带钱扯啥皮嘞?咱作为正人君子,能不能有点正事?快走你的吧,省得别人看咱的笑话!”那美女并没流露出半点儿不高兴,但也没有死心,却转向我们的荒唐大师笑眯眯的说道:“他没钱也不要紧呀,大哥你有钱也好说话。我夸口来哥莫笑,俺篮里的鲜桃你没处找,全是树上刚摘下呀,妹子不拘你卖多少。绿色食品无公害,这会儿不买啥时买?薄膜包裹无虫咬,任你选来任你挑。咱有缘今天才见到,买卖朋友两成交。不行你们先尝一口,吃不出甜来再说走。”我听美女这么说,觉得不买几斤实在过意不去,见她从篮里取了个又鲜又红的,合手一捏一掰,便一分为二,伸手递了过来。我心想,要是尝了人家的再说不买,怎么也说不过去了,便慌忙伸手去接,却被我们的荒唐大师一把拦住了。我差点没笑出来。心想,就你那熊样谁还认不出来呀?别丢人现眼了!可是,等我转眼看他时,却不由得愣在了那儿。我看到我们荒唐大师身上的花里胡哨的衣服,不知怎么变成了一身宽松的僧袍,神色也变得格外地庄重起来。只见他双手合掌,轻闭了眼睛,念了声“阿弥陀佛”,又念了声“阿弥陀佛”……于是,一瞬间,他身上如同接通了电源一般,头顶光芒万丈,钢针一样密密麻麻的强光,顿时将他头顶的毛发,呼的一声顶出了九霄云外……我惊得不得了。只见他念得越快,头顶的光亮越强,等他念得快得不能再快时,他亮晶晶的脑壳,早亮得跟一千五百瓦的电灯泡一样了……我正担心他的脑壳会像蛋壳一样爆掉,却听到那美女痛苦地怪叫了一声,腾空飞掉……我转眼看时,那美女早弃了桃子,逃之夭夭。我借着荒唐大师的亮得刺眼的脑壳的映照,看那美女丢弃在地上的鲜桃,只见里面的毒气飘来荡去,五颜六色,恰似烟雾缭绕……荒唐大师看我转过脸看他,才住了念诵。而他头顶的光亮,也由强变弱,慢慢地消失了。他却直挺挺地站着,双手合掌,一动不动,只等毛发从天而降飘落到他头上,他才一抖身子,恢复了嬉皮笑脸的常态。而这时,他一身僧袍也变回了原来的模样……而那桃子里的毒气也合拢在鲜艳的外皮内,再也看不到了。他却拉下脸教训我:“你个傻蛋,除了上当受骗还是上当受骗!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你就先让她吃一口试试,看她怕不怕死。还有,你看我脑壳一发光,就赶紧看看她的模样。看她有没有心肝,看她是什么嘴脸咱……实话告你说吧,刚才咱碰见的可是吃人的魔鬼,你根本不知道有多危险!”不想荒唐大师气恼地说,“把咱俩吃了倒没啥,她是要把咱俩也毒害成像她一样的害人精呀!一千年一万年,你都得像她这样没心没肝没脸没皮地毒害人,你良心上过得去吗?”不见太阳不见月亮,不见一颗星星,不见一盏街灯。世界一片模糊,哪里都灰蒙蒙的看不分明……不见鸟飞不闻虫鸣,不见花草树木,不见正儿八经的建筑,所到之处尽变形,看了总觉荒唐透顶——或是倒立的斜塔,或是吊绳一样晃晃悠悠的道路,或是蘑菇形状的大山,或是只与我们保持百十米距离的弥天大雾……无一不让人提心吊胆,总感觉有妖魔在哪里隐伏……我和荒唐大师相伴着往前走,觉得刺激又感到惶恐,像是探险又像是游玩,固执地深入无人之境。除了谁在什么地方悲切地歌唱,再也不闻别的声响。我俩东张西望,半天没搞清楚。那歌声飘来荡去忽东忽西,谁也难说发自哪里。不过唱词倒听清楚了,却令我们悲伤不已。“正月里来是新春,家家户户挂红灯,老爷高堂饮美酒,孟姜女堂前放悲声;二月里来暖洋洋,双双燕子绕画梁,燕子飞来又飞去,孟姜女过关泪汪汪;三月里来是清明,桃红柳绿处处春,家家坟头飘白纸,出处埋的是筑城人;四月里来养蚕忙,桑园想起范杞良,桑篮挂在桑树上,勒把眼泪勒把桑;七月里来秋风凉,孟姜女床前缝衣裳,针儿扎在手指上,线儿绣的范杞良;九月里来九重阳,重阳美酒菊花黄,孟姜女举杯不成双……”她唱过一遍又唱一遍,只唱得我俩满怀悲酸。雾中却走出两个人影,只令我俩大吃一惊。那竟然是何夫人和闫夫人,戏装打扮泪雨纷纷。两人边哭边唱边四下张望,明明在寻找她们的郎君。我正要哭喊着扑向前去,与我的爱妻拥抱相认,却被荒唐大师一把拦住,大叫一声“千万小心!”不想那两人闻声寻来,大骂我俩是铁心人。“是魔鬼!我是霍元甲你是陈真,快冲上去揍她们一顿!放音乐,快放音乐!”荒唐大师冲我喊罢又冲天喊叫,摩拳擦掌要冲锋陷阵。这时音乐响起,天上地下四面八方全唱起了《霍元甲》主题曲。“什么演这个演那个的?这是真的!快该出手了,准备上!”他训斥我。不等唱到“挥手上吧”就冲了上去,锋芒直冲我的爱妻……我看他竟然这样没皮没脸,忙化作陈真阻止他上前。无论是真的还是假的,我绝不容许他伤我的爱妻。歌词唱到“挥手上吧”,我一脚把荒唐大师踹翻在地……于是我俩动了手脚,你来我往打在了一起……这可乐坏了两个妇女,笑态荒唐而又滑稽:相互拥抱相互击掌,不觉暴露了原来的模样——原来是两只成精的狐狸,失态之际原形毕露,我俩联手一齐出击,狐狸逃窜散了迷雾。仿佛又见朗朗乾坤,只是看不到日月星辰。荒唐大师笑道,“头回见识的,是魔鬼的微笑,你差点儿受了蒙骗,这回咱见识的,是魔鬼的眼泪,你由差点儿又上了圈套,跟随她们变成魔鬼。往后你可长点心吧,别老这样不辨是非。”我一脸苦笑,不知如何回答才好。这时音乐又起,同时映现舞台上的舞女。荒唐大师一眼认出是她的春红,两腮顿时泪水交融。那舞女演唱的是《舞女泪》,伴舞的却是凤凰岭的四位姐妹。春红边哭便舞,只令我们的荒唐大师魂飞心碎。“一步踏错终身错,下海伴舞为了生活。舞女也是人,心中的痛苦向谁说?为了生活的逼迫,颗颗泪水往肚吞落。难道这是命,注定一生在那风尘过。伴舞摇呀摇,搂搂又抱抱,人格早已酒中泡。夜夜TANGO,CHA CHA,RUMDA ROCK AND ROLL,谁让我是一个舞女……”我也感到悲酸,却从凤凰四姐妹的表情上看出了破绽。她们有的暗自发笑,有的挤眉弄眼,还有两个在窃窃私语,一看就知道不是正经东西。我看荒唐大师正要前去相认,伸腿把他绊倒在地。荒唐大师反应倒快,嘟囔一声“俺不知道!”就地一滚,早变做一只雄狮,呼地一声扑上台去……——伴舞的四处飞散,春红也销声匿迹……没想到舞台也是假的,我们的荒唐大师重重地跌倒在地。“这回见识的是魔鬼的舞蹈,我差点上了她们的圈套,”荒唐大师摇头叹息,一边检讨一边苦笑。这时却听“轰”的一声,只见崩塌了蘑菇山顶。接着听到一声长啸,随即横飞出无数鬼影……我吓了一跳,撒腿就跑,冷不防荒唐大师使了个绊子,猛一伸腿把我绊倒……我气得脸紫了。这熊时候了他还打击报复,什么人呀这是!可这时我哪有功夫跟他吼叫,连滚带爬又要狂跑。却被他大声吼住,让我快滚回他的身后……只见他急忙合掌念诵佛号,立时变成了亮亮堂堂的光头……他念得越快,头顶的光亮越强,等他念得快得不能再快时,他亮堂堂的脑壳,又亮得跟一千五百瓦的电灯……那些飞来的魔鬼纷纷折回身去,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荒唐大师收了功,却批评我懦弱无能。他说我刚才要是再跑远一点就没命了,因为我在恐慌之际,心灵的灯早失去了光明。那正好使魔鬼有机可乘。他说我要是头脑清醒,认定邪不压正,而且泰然自若,毅然决然地地挺立不动,那么纵然他不在场,魔鬼也伤不了我性命。他说每个人心灵的灯,就是辟邪的神明……刚才那一出是魔鬼的愤怒,不过你心灵的灯要有足够的光明,他再愤怒都没有用。这时眼前的世界更加亮堂了。不过,我们仍然看不到太阳或月亮。“完了!”他气恼地说,“我们本来几分钟就走出去了,你这一句话坏了事了!”我问咋了,他无可奈何地回话,“你没了信心,心灵的灯,便散失了一大半光明。回去是不可能的了,再往下走,困难和危险显然加大。你别瞪眼,等会儿你就知道了。”荒唐大师刚刚住口,四面八方的魔鬼便黑压压地全聚拢了过来。咚咚咚咚战鼓声声,他们高喊要取我的性命。“千万别怕。一怕你就真的完了。你快念'我就是佛,佛就是我,光明磊落,斩妖除魔’快念!
作者简介:玩笑居士,本名闫敬兴。一九六五年生,河北省馆陶县房寨镇河寨三村人,上海中集集装箱有限公司员工。河北省作协会员。《作家前线》系列平台签约作家。《中国散文网》特约编审。中外诗歌交流大使。金榜头条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