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幸福老中医:我的看病用药经验谈
临床用方,我喜欢用经方,不光是时方,我是经方、时方、验方都用,凡前人传下来的经典的有效的我就把它叫作经方。
用这些方子的时候我有一个体会,就是尽量不要减,你要没有十分的把握不要减。 这个我是从学《伤寒论》的时候慢慢注意到的,因为《伤寒论》我是年年要看几遍的,从16岁看起,现在也不下几百遍了。
仔细看《伤寒论》的时候,麻黄汤、小柴胡汤等都是加的居多,不是没有减。
这里头什么道理呢?大家可以想一想, 如果我们学过化学的话,都知道H2O是水,HO绝对就不是水了,就是说你一减以后结构发生变化了,结构发生变化整体功能就发生变化,是不是这个道理?
药方也是这样的道理。
所以历来我有一个观点,在用经典方时,一般只加不减。
我不太喜欢自己创造新方子。为什么不创造新方,我觉得我现在就是六十多了,我再活大一点,就算是活100岁,我从20岁学医,那就是80年用方子的经验,和古人比起来太渺小了,经验仍然不可靠。
《伤寒论》 是1800年传下来的,仍然有效,这中间恐怕经过成千上万上亿的实践检验,这是可靠的。有可靠的为什么不用,非要用不可靠的呢!
经典方子这么可靠,我为什么要费力不讨好,自己在那创造方子呢?
我把前人的方子用好就行了。所以你们看我写的书里面,大多数是没有什么新意,都是古代前人传下来的方子,我在这个基础上对好方证,把这个病症就治好了。
我早年是崇尚辨证施治的,后来发现效果不明显。我百思不得其解。我觉得我比名医他们学的东西差不到哪去,照猫画虎去辨证也差不多,但是拿到临床上效果却不明显。
后来读到了日本的汉方学著作才有所明白。要搞药症、搞方症,对号入座。汤方辨证这个效果很明显,但是汤方辨证,像日本方面搞得就比较死板。
拿我们中国来说,中国的中医就比他高明一点,我们会辨证施治,灵活处理,就是加减。
但是我个人的体会是多加少减,即在原方的基础上尽量多加少减,尽量多用合方。
经常看我医案的同道,可以看到我在看病中经常用合方,一个病证复杂了用两个方子,用三个方子,或者好几个方子合在一起。
经常我这个方下来也就是十几,二十味药了,但是方大绝对不像我们有的中医只见药不见方,
我这个方你要是仔细看,其中包含了五六个方子,我是很守规矩的,有是证用是方,从不胡来,不能是见一个症加一个药,一会就加到三五十味了,那叫有药无方,临床效果肯定不好。
所以一定要 把这个方守住,在这个方的基础上加,这是我自己的经验,你们自己可以考虑,尽量多加少减,就是为了保证药方的总体功效不变。
但是加也是有学问的,不能乱加。要把加的这个药研究吃透,加什么药?加多大的量?都是有讲究的。
对药的学习可以从书本中来,有老师亲自传承更好。
在这里我谈一下我的学医经历。我学习的时候,因为没有条件拜师,所以只能自学。我一生主要是看书获得知识,再在临床上验证消化,使之变为自己的经验。
我看过很多书,经史子集,各类杂书都看。因为我是学哲学出身的,所以看书比较杂。光中医书大概我就看过2000多本,我觉得其中真正有用的书不太多,大概也就是几十本。
到目前来说,我就喜欢看《伤寒论》《金匮要略》《千金要方》 《外台秘要》,还包括近代的一些《医学衷中参西录》《医林改错》,还有近年编的《中国百年百名中医临床家丛书》,100多本的这一套。
但是这100多本我看得很费劲,阅读量大,一般性论述多,于是我找到一个诀窍,只看其中一部分,医话一节。
这一部分一般都是大夫一生的经验精华,用医话写出来。他们主要谈三个方面的问题,一个辨证的经验,一个用方的经验,一个用药的经验。
一般的老中医书里这三个问题只占十分之一,实际上百分之八九十都是常规套法,没什么意义。看书我们就是要看个东西。尤其是有关药物的使用经验。我所有的用药经验都来自于老中医书中。
中医这个东西我始终说它就是一门经验医学。可能这一点很多人不赞成,权当我个人的认识吧。学好中医你只要多看、多用、多总结就行了。
我老讲,这就和修车一样,如果有一个初中文化水平的人,修三年车,来一个车往这一停, 一发动,他就知道这个问题出在哪,他马上就知道,就会修。
然后你请一个汽车博士,没修过车,一辆有问题的车摆在他面前,我告诉你,他一个小时内也不知道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他可能在一个系统、一个系统的排除,传导系统? 打火系统? 刹车系统?油路系统等?对不对?
这就和中医治病的思路一样,经验多了就会看病,光读书、死读书看不了病。
为什么很多乡村中医文化程度不高,都能独霸一方,都能治一些病,就是看的多,经验积累多了。 看的多无非就是把这个病,认识透了,了解透了,治起来就游刃有余。
古人有三句话,是我们学医应该遵循的。博涉知病、多诊识脉、屡用达药;我觉得学好这三句话,你就可以做个很好的中医, 很有效的中医,是不是?
博涉是两个方面,一个是要从书本上学习, 像我这没有这机会,也没有什么悟性,没有什么基础的人,那就只有从书本里学了。
第二,你看病看得多了,也就是说可空见惯了,这个病人一来,说两句,我就知道大概了。
我现在看病比较快,用药比较到位,曾跟王三虎老师也交流过,都有这个感觉,熟能生巧嘛。
我现在看病三五分钟就看一个,我可以不客气地说,因为这个病人简单地说几句病情,后面要说的什么我基本上都知道;
这时脑子里的方子就蹦出来了,等你说完了,我根据变化再加几个药就完了,不会按部就班,四诊八纲,一问寒热, 二问汗这样去看病的。方证对应,单刀直入。
比如说你最近口苦,我马上就想到问你有没有心烦,有没有想吐的,心情好不好,食欲如何等, 我就朝小柴胡汤方面问,如果是符合小柴胡汤病就这么简单,我就开小柴胡汤;
如果他说口苦而且大便干,那我就是大柴胡汤了,看病就这么简单。
我曾经在书里看过一句话, 讲的是名老中医胡希恕的一个学生,在回忆他老师看病时,有时连脉都不用摸, 病人你一进来, 一看面相,舌头一伸,简单问两句,小柴胡汤、大柴胡汤就出来了。
这就是说明你看病看的多了,有时一两个关键症状和面相基本上就知道什么病了。
像我现在看病也是这样,不走四诊八纲的完整程序,看得多了,就是说病人现在一讲完以后, 首先要开的方子就从大脑里蹦出来了。
所以我要求跟我学习的学生就说,要记大量的方子,方子少了不行。记方子至少现在要牢记300个方子,我过去要记500多个,现在记不住了,但是现在还能记住二三百个方子。
方子记得多了,才会左右逢源,是不是?不用过多地想,有是证用是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