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场里的春天
//逐风而舞//
生活在城市里的人很难感觉到四季的变化,尤其是刚过去的这个春节,当人们终于可以下楼的时候,才发现大衣已经穿不住了,春天已经来了,从院子里吐绿的柳芽儿和拂面而来的柔风可见端倪,想探探春天的全貌,除了公园就数菜场了。
01. 青草上露水正在凝结成珍珠
暌违已久的菜场已经开放,细致周全的把春天袒露无遗。那林林总总生机蓬勃的绿色不但迎面撞入眼帘,简直要扑入眉间,带起新鲜青草的气息,也是春天的气息。南京人会默念:“吃草”的季节到了!
南京人爱挖野菜吃野菜已成习俗,称之为“咬春”,人们爱挂在嘴边的那一句“三天不吃青,肚里冒火星”将南京人的“食草”属性暴露无遗。
清朝人张通之在《白门食谱》中记载了后湖菱白、莫愁莲藕、东城百合、西城白芹、北城生姜、石城老北瓜、板桥萝卜、四山雷菌、三牌楼春笋、王府园苋菜、清凉山韭黄、江心洲芦笋和嫩蒿等。
菜场里南京人爱吃的“七头一脑”早就用好看的篮筐装着一字排开,枸杞头、马兰头、小蒜头、苜蓿头、荠菜头、豌豆头、香椿头和菊花脑,个个水灵灵、鲜嫩嫩,青翠欲滴。
马兰头有红杆和绿杆的,红杆的为野生,绿杆的多为大棚种植,几片嫩绿的叶子毫不起眼,做法得当却有一种独特的清香。
清人袁枚在《随园食单》介绍了南京人的吃法:“马兰头摘取嫩者,醋合笋拌食,油腻后食之可以醒脾”。
马兰头可以放油清炒、也可以开水烫熟切碎拌香干或嫩笋,最后淋上麻油,入口齿颊留香。
02. 窗外的月光像洗旧了的白绸子
辛弃疾的《鹧鸪天》中提到“城中桃李愁风雨 春在溪头荠菜花”,说的就是田间溪边的荠菜。吃荠菜要赶在谷雨节气之前,可以打荠菜肉圆,还可以做荠菜饺子,用荠菜的生涩香味中和肉的肥腻。
凉拌荠菜也是汪曾祺先生 “汪氏家宴”中的一道讲究菜,可见汪先生对春食野菜的喜爱。丰子恺先生的画中也有挖荠菜的春俗,在乡间田野里挖野菜不失为一种乐趣。
南京人有“三月三,荠菜花煮鸡蛋”的习俗,此时的荠菜已经开出星星点点的白花,不能吃了,只能和鸡蛋同煮,还要在煮的过程中把蛋壳敲裂,敲得恰到好处,让荠菜的绿汁渗透进去,食用时剥开蛋壳,只见绿色的花纹蜿蜒密布于白嫩剔透的蛋白上,清香袭来。
苜蓿头又称草头,纤细的根茎托着小小的、圆圆的三片叶子,如是四片就成了“四叶草”——幸运的象征。草头炖河蚌,一个是河鲜,一个是旱鲜,融合在一起,雪白的浓汤里浮着几片浮萍般的绿叶,既添清新鲜味又增隐隐诗意。
移步摊位,几乎每家都有几样野菜,不尽相同,有的就是农家从田头垄间采摘的。一抹葱茏碧翠握在手中,还有点点泥土粘在根茎上,一片片枝叶恣意舒展身姿, 嗅一嗅,植物的芳香,眼前便浮现一幅春意盎然的“穉女春间绕舍嬉,手挑野菜满篮归。”的画面。
吃枸杞头最适宜的时节在清明前,在清明后则又老又苦涩,不能吃了。在《红楼梦》里,宝钗、探春向厨房要的“油盐炒枸杞芽儿”就是枸杞头。曹雪芹把它写进书里,想必也是留恋野菜的清香味儿。
03. 房檐上燕巢里雀儿呢喃
再走两步,那柔软如丝的茎条上缀着扁圆的嫩叶,像跳跃的音符,那就是豌豆头了。豌豆头的来头不小,《诗经》里的“采薇采薇,薇亦作止”,这“薇”就是豌豆头的古称。
豌豆头是豌豆苗上掐下的嫩头,可以清炒、凉拌或做豆腐羹,几根碧绿枝横斜在小块的豆腐上,在汤水中微微荡漾,称为“白玉翡翠羹”也不为过。
虽说野菜几乎都是绿色的,但绿有绿的不同。豌豆头是最浅的豆绿色,苜蓿头是葱绿,马兰头是草绿,荠菜是青绿,枸杞头是碧绿,深深浅浅的绿,层层叠叠的绿,像是把整个春天搬进了菜场。
香椿头是其中的一个异类,香椿头是香椿树上发出来的嫩芽,紫红色的茎上长着狭长细密的叶,油亮亮的,散发着独特的味道,气味醇厚,爱的人是真爱,恨的人绕走。将香椿开水烫过,切碎和在鸡蛋液中混合,下油锅快速翻炒,一道香椿炒鸡蛋就好了,鸡蛋的甘醇中和了香椿过于强烈的气味,倒有一种奇香。
菊花脑,南京人的叫法:菊花lao,第二声,菊花脑是菊属草本野菊花的近缘植物,因而叶子和菊花叶极为相似。一碗菊花脑鸡蛋汤,锯齿状的绿叶里包裹了金黄的蛋花,不但色泽分明,还有提神醒脑、清热镇静的功效。
南京的春天很短暂,几乎是脱了棉衣穿衬衫,春天就在不经意中溜走。菜场里满目的绿,既热烈又清幽,是生命的颜色,希望的象征,春天的标志。
“日日有小暖,至味在人间”,小小的菜场是春的花园,是诗意的涓涓细流,流淌进千家万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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