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哲生：一只水杯

┃一只水杯┃

文/饶哲生

阿文厌倦了做自己。突然，他想成为一只水杯。而且不只是普通的水杯，他想成为一只老板的水杯。

阿文的老板喜欢喝茶，那只缀有淡蓝色杯盖的水杯常常与他不离不弃。

一天，老板找不到他的水杯。他来到阿文办公室对阿文说：“阿文，你到会议室去看一下，看我的水杯在不在会议室？”“好的，老板，我这就去看！”听到老板的召唤，阿文连忙丢下手头正做的工作，风一样地奔向单位会议室。进入会议室后，阿文开始从会议室主席台仔细往后找。找了主席台，他接着搜会议室的每张桌椅，然后查看会议室每条过道。找了约摸五分钟，阿文连一根针都没看到。他耷拉着脑袋，失望地回到了办公室。来到老板办公室，他噘着嘴向老板摊了摊手，然后无奈地耸了耸肩。看到阿文空空的手以及他沮丧的神态。准备发火的老板，压抑住心中的火，咬咬牙，轻轻地安慰阿文：“没事，阿文，没找到算了！一只水杯而已！”看着老板平静的面孔，听着他轻轻的话语，阿文不安了！因为他千真万确知道老板离不脱那只水杯。没有那只水杯和少喝水，老板就不再是老板，世界将不再是现在的世界。在那一刻，阿文决定变成一只水杯，不，是变成和老板的水杯一模一样的水杯。

下蹲、弓腰，阿文努力让自己身体慢慢变小，再变小，很快，他变成了一只水杯，一只和老板水杯一样杯身上缀有淡蓝色杯盖且材质一样、尺寸一样的玻璃水杯。然后，他再悄悄地遁回老板车箱。

半个小时后，老板从办公室里出来，准备去镇里开会。当他打开车门的一刹那，水杯跃入了老板的视线。那一瞬间，老板的双眼成了夜空中的星，闪着璀璨的光。他喃喃自语：“哈哈，原来，我把水杯落在车上了，难怪阿文找不着。杯子，对不起，今后，我要加倍珍惜你，与你形影不离。现在人心不古，最近，员工都不怎么听我的话了，还是你对我好，总是对我不离不弃。”说完，老板拿起杯子，将杯子贴上脸蛋，在他脸上不停摩挲。面对老板迵异的态度，阿文又惊又喜。

当晚，老板在灯下起草一份报告，一个小时后，他口渴了，起身倒水喝。就在他拉杯子里的过滤漏时，由于用力猛了点，他将拉环拉断了，拉环上的钢丝划破了他的手，一滴鲜血从他右手食指中盈盈渗出，他痛得皱了皱眉头，然后，扬手准备把水杯丢进身边的垃圾桶。但他又忍住了。犹豫了片刻，最后，他还是果断地将水杯丢进了身边的垃圾桶。

呆在老板温热的手掌心，阿文感觉自己正泡在一弯暖暖的河流，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好服帖、舒坦。转眼间，被老板丢进了又脏又臭的垃圾桶。阿文，感觉自己身处的不再是暖河，而是一大大冷嗖嗖的冰窟窿。他抱紧自己的双臂，自我取暖。然后噘起嘴，愤懑而又委屈地摇了摇头，并决定再来一次嬗变。

一秒钟后，阿文变回了人形。他不再是之前的那只水杯，不，他不再是老板的水杯。他是活生生的阿文！星月轮回，日夜交替，很快，阿文又忙起了他的工作，老板也有一阵子没想起阿文。阿文自言自语：“嗯，还是做人好！”

次日，阿文到超市里买了一个新水杯，不，是和他老板一模一样有着淡蓝色杯盖的玻璃杯。他将水杯放在办公桌上老板每天能看到的地方，并在杯身上缠了一朵桔黄色的毛线太阳花。当天下午，在他抹桌子的时候，他感觉有一个身影站在他的身后。他猛回头一瞧，发现一道光亮亮地闪过来，望着那道光，阿文倒抽了一口凉气，那分明是老板久违的温暖的目光。四目相撞的那一刻，阿文假装若无其事地继续干活，但他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小子，你病得不轻！”

　　

作者简介：饶哲生，湖北省作协会员、《文苑》杂志签约作家、《精短小说》杂志签约作家、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匡山故事》、《武穴文坛》杂志编辑、1994年开始从事文学创作，有散文、诗歌、小说、新闻通讯、报告文学散见于《湖北日报》、《太原晚报》、《番禺日报》、《黄冈日报》、《文苑》杂志、《文苑-经典美文》杂志、《参花》杂志、《乡镇论坛》杂志等众多报刊。在北京参加过鲁迅文学院文学创作研讨会，有一些作品被武汉当代作家代表作陈列馆收藏展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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