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偶
文字丨苍莽青山
图丨北堂文学舍 底图丨网络
命运可以麻木身心,但人怎么能放弃抵抗!
空荡荡的街道上只有枫叶在无力地喘息,最后躺平。入秋的天空本就空旷,再加上临近傍晚,抬头一看便是一幅淡淡的彩卷。
正如一块上佳的幕布。
“咣当”,闷头推开了咖啡店的门。我拉起眼皮环视四周,然后手轻轻一松。门“碰”地合上的声音震得我嘎吱作响,通体舒泰。
找到那个预定的位置,拉开座椅就瘫了进去,还行,挺舒服的。
哼着烂熟的曲调,数不清已经是第几次坐在这里,思绪像是被飓风裹挟,一下子回到了从前。
“哎,你头发乱了诶。”我伸手过去一把揉开了她的马尾。她瞬间侧头一仰,先是显得迷惑,右手往头上一模,眼神渐起杀意,左手不知从哪里就将一把剪刀拍在了课桌上。
“错了,错了,再也不敢了”我双手抱住头,还不忘往右边瞄几眼,只瞧见她下巴高高抬起,手上把玩着剪刀,挥了几下,又十分不屑地收了回去,默默地扎起了头发。
12岁那年,她就坐在我的右手边。甫一见面,就觉得投缘,遂开始称兄道弟。
我打小和别的孩子有着不一样的童年,一些同龄人熟悉的玩意儿我知之甚少。当时QQ很火,但是我连互联网都没用过。
“我连QQ都没有诶~~”一句闲聊时的吐槽,惊地她的眼睛扑闪了两下,然后埋头动笔,随后递过来了一张便利贴。
一行是账号,另一行是密码。
“拿着,我的号,借你用了,别说我不照顾朋友”
我呆呆地拿着,只觉得胸口暖暖的,咽下了本应脱口而出地那句话“可我也没地方用啊”。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这张便利贴都被深藏在书包的夹层中。
习惯性地向右手边侧头,几片枫叶在一阵风浪里上下翻动,最后慢悠悠地奔向了柏油路面。
那几片枫叶在我的眼中逐渐具化成了几张飘舞的试卷。
她后来当了课代表,不高的个子每天哼哧哼哧地抱着全班的作业来往于教室与办公室之间,每次看到她抱着作业,我总学她头一歪,看着她眨眨眼。她也喜欢与我对着表演,各种挤眉弄眼,张口欲言,展示着丰富的面部语言。
那是一个阴天,上课铃已经打完,右边的右边是窗户,透过窗户很快捕捉到了那个捧着作业,夹着试卷的小个身影。
“啪”几本黑面抄滑落在了地上,她弯腰去捡,就这样给了薄薄的试卷们越狱的机会,四散的试卷也想乘风而去。
“哪位同学去帮一下课代表啊?”老师也发现了窗外的异样。
四下没人回应,因为我已经冲了出去。
我将散落的试卷全都缉拿归案,然后一手抱过那一堆作业,一溜烟地给送到了讲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一阵鸦雀无声,最后是老师的上课打破了寂静。这节课早忘了讲了什么,只知道一定没听,只感受到心跳的砰砰作响和那一句“谢谢啦”。
别人一戳就穿的布在我这儿立成了山。多年后的我战胜了自己,然后输给了命运。
从未开始,何谈经历。
也许一直是我的一厢情愿,也许是年少的我不知道什么叫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只感觉命运的枷锁越来越沉重。
将目光移回到桌上,发现多了一只女士提包,咖啡点心也都上齐了。对方好像刚到,也不吱声。
“现在都这样,随便应付应付吧”心里这么想着,我抬了下搭在椅子上的右手,像是灌了铅一样的沉重且僵硬。
呵,不知从何时起,感觉身体渐渐开始不受自己的控制。青筋暴起,无知无力。
我装作假寐,无奈总是真的入睡。
那种无力感自小就弥漫在我的四肢百骸,散若游龙,将我紧紧绑住。就像是回光返照一样,眼前开始放起了电影。
我曾在操场上学习打篮球,然后被家人叫停。
我曾为了表演练习小号,然后被告知不要分散学习的精力。
我曾在排练相声时得借助老师的电话才能继续站在舞台上。
我曾在本应最轻松的年纪写着最多的作业,以至于后来叛逆得不想学习,活成了一个废物。
我曾在面对她时万不敢吐露心声,像一个小丑。
我也曾鼓足勇气,换来了命运的嘲弄。
……
就这样被一双无形的大手一板一眼地摆弄着,也就过了小半生。
眼眶逐渐湿润,用手一抹却是了无痕迹。
哪里还有泪流。
既然醒了,总得面对现实。装作揉了揉眼眶,抬头看向了对面。
这一看,仿佛看见了那个羞涩地她和笑脸上的酒窝;又好似看见了另一个矫健的她,插科打诨,挥洒汗水,神采飞扬;还像是那个呆呆的,眯眼笑的她,白的过分,美入人心。
红日已然西沉,晚霞依旧在顽强地抵抗着夜幕的侵蚀。走在回家的路上,迎着落日,追赶余晖,背负着星星与月亮。
你们看,那个人好像是一只木偶诶。
一步一步地顺着命运的拉绳向前迈步,最后零件老化,绳索绷断,没有大厦将倾的震撼感,只留下一地的残碎。
我没有等到第二天的黎明,但是好像看见了在那第一缕阳光的照射下,灰烬中站起来了一个真正的人。
一个向着太阳奔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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