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孤云：秋天的断想 | 原乡诗刊
诗人：山中孤云
一
在某个秋天的下午
在某个秋天的某个下午
我静静坐在僻远的乡村
一个隐秘的窗口
暮色苍凉而灰暗
悄悄爬上眼帘
并溢满房间
甚至晚上七点的新闻
二
关于写作，我想
是否需要一个写处
所谓诗歌
除了偶或夜深人静
无梦中醒来
想到山谷中的白菜
是否被尿素污染
三
所有的朋友
都在寂寞中走远
心如觅食的鸟儿很难群居
除了警示或保护
所有的颜色
不再为了纯粹的美
四
在我们贫瘠多坡的土地上
那些希望的苗
在晚秋的风中
随落叶一起枯黄
五
今夜的月光
从山颠到田园
稀落的虫声
都是我的无眠
六
从种子到期货
从大西南的远山
到沪深股票市场
我们的一生
尽被人抛售或购买
七
这是一个没有英雄的时代
除了标准岗位与
政治代言人
再没了神
或者天使
甚至一个真正的巫师
十
这是一个集团作战的世界
结构紧奏组织严密
并容不得一个散兵游勇
放肆的言论与举止
就像一只小虫与蚁群的关系
我 知道这个比喻并不贴切
八
这是一个没有自由的时代
镜头在专业人士手中
刊物有固定的格局
讲坛被主持人占据
从文字到语言
自由之神
你只能在民间
自由散漫
沉默寡言
九
这条河在老人们关于鱼的传说中
已渐消失
这条河上漂着的塑料袋
尚有鱼的姿势
而此时，市场上
黑压压一遍网箱鱼
占了整个菜市三分之一的摊位
十
那些搞诗歌培训的编辑
绝对不会发表我的作品
因为诗歌既然可以培训
就可以进行流水作业
我这呕心沥血的手工作品
交不起学费
十一
我站在历史之河岸边黑色的林中
看大雁南飞大江东去
而我心依旧
一无所有
高风悲旋
十二
政治家以党派作后盾
技艺者以流派作支持
哲学家只有解释的权利
传道的人不知道信仰什么
思想者
自有你的头颅
是你唯一的选择
十三
如历史淹没一件往事
一场大雾
在某个早晨
将岁月遗忘的某个村庄
吞噬
我的谓
装满酒液
十四
今天，让我在自己的纸上
放言
诗是思想者酒后的呓语
一种敬畏与怀疑的精神独白
唯以灵魂扣问苍天
以德律约束自己
以良心关怀人类
兼爱万物
光明正大的赤子
才是真正的诗人
十五
把知识与技巧放在一边
重新回到生活
回到公路边
一棵无叶的杨树上
孤零零独自栖息的乌鸦
瘦弱而坚硬的叫声
十六
在黔北的山中
一个无名的小镇
狭长的街道突然间挤满了人
经过讨价还价的喧哗后慢慢散去
没有人留意，今天
镇西的花圈店又卖走两只花圈
镇东的医院又生了三个小孩
十七
绵绵细细的秋雨
一直下着
从子夜到黎明
从早晨到黄昏
直把人带到冬天去
于是
煮茶的炉子
煮掉我
数十年光阴
十八
青灰色的山
青灰色的云
青灰色的碳酸盐石头上
放牛的小童
被牧成一个老者
也许，这就是秘密岁月
全部的目的
和意义
十九
父亲，当我的黑发
飘上冬日的雪霜
我正以年轮
接近你的沧桑
二十
在九八年初冬的一个早晨
一只野兔
撞上
猎人的枪口
受惊的乌鸦
比我清楚
二十一
和熙的阳光照临着静静的山谷
一只蚂蚁在一截枯枝上
爬完它
静静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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