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疫情爆发
漫长的春节假期
我们于居室之内度过
或吃或睡,或玩或乐
被迫性的“居家独处”
许多人觉得时间由此而变得悠长
从没像今日一样渴望工作,渴望社交
在这种状态中,突然发现
好像居室对现代人的定义
仅仅成了一个休憩的场所
是一种压力生活之后的暂缓
当休憩的足够之后
反而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居室之内的生活
沈从文先生说:“只有在你缺少一切的时节,才会发现,原来还有个你自己。”我们热爱旅行,逢年节假,总喜欢逃离熟悉的生活环境,去异地旅行,热切地期盼着能在旅行中发现新的自己。但是,究竟需要多远多长的旅行,我们才能找到自己呢?或者说,你走过了那么多的地方,真的看见自己了吗?法国作家萨米耶·德梅斯特曾进行了一场不花一毛钱的旅行,并在这场旅行中成功找到了自己,发现了更深的生命意义。但是,旅行的地点却是在自己的家中。他将经历写成了一本小书《在房间里旅行》,讲述他因一场决斗被判禁足42天。军令、屋墙虽然可以禁锢身体的移动,却无法禁止他心灵的旅行。这42天内,他非但没有心焦气躁,反而重新审视自己的生活,过起了在家旅行的日子。以一把滑椅,从卧室移到书房,欣赏自己的床、家具、书架、油画、目之所及,心随之动。在文学中遨游、在艺术中畅想、在哲学中思索,竟让原本郁闷不堪的禁足,脱胎成一场热闹活泼、多彩轻盈的自我探索之旅。他说:“命令我不许出房间,就像把一只老鼠放逐在谷仓里一样。他们虽禁止我在这个城市里游走,但天地如此辽阔,宇宙和永恒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伊朗电影《心灵印记》中,女主角在一路的旅行追寻中,没有找到自己。但最后回到家中,却发现全世界原来就藏在自家花园中的一颗水滴里。在仅有的空间里游移,看到的大都是自己,及自己性灵反射出来的图象。有多久,你没有好好地正视过,抚摸过你居室之中的每个角落?书架上积了尘的书,没穿过一次却不舍得扔掉的衣服,储藏室里封了箱的儿时玩具,墙上挂着的书画,当你用心的看着它们时,就会在那里,看见自己。看见你遗忘了的理想,懈怠了的初心以及那个可以因为一点点成就就无比幸福满足的自己。
法国哲学家帕斯卡尔说:“几乎我们所有的痛苦,都是来自我们不善于在房间里独处。”叔本华说:“只有当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他才可以完全成为自己。谁要是不热爱独处,就是不热爱自由。”庄子说:“独有之人,是谓至贵。”能够和自己相处,懂得独处的人,是为有最尊贵的气质。
这个时代,独处对我们来说仿佛很难。大量的信息,娱乐,社交充斥在每日的生活中,等待着处理。每日的繁忙,让生活中仿佛只有休息,而没有独处。即使难得一刻独处时光,我们还是会感到害怕,害怕孤独,害怕被遗失,所以总想着要逃避。抖音上,没有串门的冷清春节里,人们以各种自嗨去逃避冷清。但是,自嗨式的狂欢过后,伴随而来的是更加地恐慌、焦躁与愤怒不安。
能够静心独处,其实是面对灾难的安心之法。心安,人才能定,人定,社会才能安。与其焦心,不如将这段困居的生活,作为一场独处时光。读书、写字、做饭、收拾居室、静坐,就像苏东坡在诗中写道的那样:无事此静坐,一日当两日。或许刚开始的独处时光很难进入,我们害怕与孤独为伴。但在慢慢熟悉之后,我们会发现,真正的快乐,就藏在与自我相处的时光里。甚至到最后,我们会感到,万物皆备于我,我的拥有就在我身,这是最简单而深刻的幸福。庄子最深谙这种独处之道,他的独处是“独与天地精神往来”。在独处中,与生命、宇宙对话,逍遥于天地之间而心意自得。潇洒的李白也懂得庄子所说的妙处。他在《月下独酌》中写道:“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曾经有人问只身隐居在瓦尔登湖畔的哲学家梭罗:'你一个人住在那儿一定很孤独,很想见见人吧,特别是在雨雪天里。”梭罗却回答道:'我生活中的最愉快的时光,莫过于春秋时日阴雨连绵独守空房的时刻。
困居并不可怕,把这段时光转化为一个得以独处的机遇。在这段私密的时光之内,与自我对话,与生命对话,去唤回性灵中本有的和美,敏感,与自己达致完美的和谐。
我们常常羡慕古人的慢生活,无论忙碌或无事,他们都总能捉一段流光细嗅风月,剪一段身影留予闲情。闲,并非只是时间的空置,更是一种对待生活的态度。我们总渴望着能拥有如古人一般的闲时光,今日终于如是了,但你是否能做到像苏轼所说的那样:“做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讽刺的是,闲时光来临后,我们都变成了一张床,一部手机,一台电视......古人的闲,闲的从来都不是时间,而是一种智慧。杨万里在《静坐池亭》写道:却是闲中有忙处,看书才了又看山。贺铸在《青玉案·凌波不过横塘路》一诗中说:若问闲情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简单的闲时生活,藏的是对生活的情。身居陋室,以物为伴,独享闲情。林清玄说过,人在年轻的时候都是浪漫的。一本书,一幅画,一张琴,一盘棋,一首诗,一壶酒,一朵花,天涯漫漫,任你逍遥。但是有一天,你突然警醒。世俗的浪涛从远处袭来,一切都成了有价。要买盐买米,要加油添醋,你被俗事捆绑,成为平凡的人。但幸好他是作家,在很小的时候,就培养了浪漫的追寻,让他一直有着浪漫的心,感动的情,理想的怀抱。让他在这个世俗的社会中,不追赶,不慌张,不功利,不浮躁,可以用最闲适的心态,雕琢最自由的灵魂。林清玄把这统归于“柔软的力量”。这种力量,其实就是闲情的力量。
丰子恺,是最具闲情的人。生逢乱世,迁落荒村,困顿不堪,却种菜养鹅,自得其乐。他写文,月白风清,闲逸淡雅;他作画,淡定从容,妙趣横生。
木心,被关在牢狱之中,每日打扫厕所,手指被敲断了三根,但活的仍像是一位贵族王子。他在白纸上画上黑色琴键。到了晚上,蜷在角落里,在无声的键盘上弹奏莫扎特和肖邦。为了省纸,他偷偷写米粒大小的笔记,画用放大镜才能看真的小画,密密麻麻、工工整整。囚禁18个月,他也写写画画18个月,66张纸,每一张都两面写尽,足有65万字。
闲情来源于一种心境,洒脱旷然,沉醉其中而又忘却自我。人世间是浑浊的,若长久处于这种环境中,心灵便会变得疲惫,这时候,放空自己,享一段闲情,看似无用,实则能让自己在困顿之时认清自身。要利用日常生活中平淡无奇的经验,使自己成为沃土。不为境遇绊住,不被焦躁留住,念来念转,身心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