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俊朝 | 回乡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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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乡杂记

文|魏俊朝

今日清明,温度陡降,风潇潇兮白水寒。雨儿扭动着腰肢,迈着凌波舞步。蜗居在斗室,记挂着百里之外的故园。前日回乡的一幕幕如泛黄的老照片浮现在记忆的阡陌之上。

4月3日那天,春和景明,波澜不惊。我和舅妈,表弟及他的未婚妻踏上了回新野的路途。一路上,惠风和畅,树影婆娑,花草疏秀,鸟声时断时续。一个小时后,宝马车停在了污水处理厂南边路上。西行,北边是一汪碧水,水里藻彩纷披,鳞浪层层。南边是一方开阔地,杏桃灿锦,菜花摇曳。小舅一个人孤零零的长眠在这里。如果不是酗酒,他原本可以拿着退休金,游山玩水,枕石漱流,窝醒花影,有个快乐的晚年,如今却早早地撒手人寰。挖窝植柏,焚烧纸钱。追随着烟雾弥漫的是我的悲伤与淼淼无边际的思念。小舅,你在那个世界还好?切莫再酗酒了呀!

在大渠上立鑫庄园吃过午饭。一路飞驰,我来到了父亲的身边。花开花落、月旺月朔,转眼之间父亲已离开我近六个春秋。六年了,父亲的音容笑貌在儿的记忆里依然鲜活如初。我可以放下全世界,唯独放不下您呀,我的老父亲。在儿的眼里,您是巍峨的大山,浩淼的烟波,是摇曳的灯火,在夜色阑珊处指引着迷茫的我。只有一个日子/可以走进历史/和故人相逢/故人的语言是雨/我们的语言是泪/雨和泪之间无需翻译/故人的雨/不能稀释思念/我们的泪/却把故人腌成/发黄的古典。吟咏着伤感弥漫的诗篇,想起父亲临走时,牢牢抓住我的手,不愿意离去的痛楚。我禁不住泪流满面。

回到家,灶火旁,枝干虬橎的紫玉兰开了满满当当一树的花儿,在等待着我归来。核桃、寿桃,腊梅,葡萄,桂花,垂丝海棠……几个月未曾谋面,已是朱颜改,越发的苍健崛拔了。母亲得知我从南阳归来,从老屋里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出来,笑得如一树桃花。拉着我的手嘘寒问暖。我看着母亲,脸上的皱纹细而密,细细密密结成了一张网,又如一篇难解的文字,记录着往昔。头发全白了,如一片茫茫雪原。想起“父母在,不远游”的古训,我的心里不禁升起浓绿的愧疚。聊了一会儿家常。我说,妈,今年我打算把老屋推了,翻新。母亲突然生气了,说,你敢!它是你父亲活着时,燕子衔泥般一点一滴盖起来的。整整三十年了,你们姐弟三个一个个翅膀硬了,都跑得远远的,见个面都难。你爹这个老头子,也撇下我不管不顾地走了。只有这老屋,也只有这老屋不离不弃地陪伴着我。儿呀,你怎么能把它扒了呢?

3月底的一天,和学兄漫步白河滩,看郁金香如黛眉粉颊的美女袅袅娜娜地开着。在山陬水湄处,偶遇堂弟一家。问及三叔的近况。他略显抑郁,自从去年底患了脑溢血过后,身体已是大不如从前了。这次回乡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见见三叔,和他老人家聊聊。走进三叔家的庭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三株细挺的不知名字的花树,枝干羸弱,花儿却开得密密实实。其状如残雪,一阵风来,窸窸窣窣地落着,让人心生无端的凄凉。三叔正蹲在地上收拾柴火。尘满面,鬓如霜。腰弯成了弓的模样,两个儿子曾踩着从玄衣少年,走向红日当头的壮年。如今都在外地,大的在哈尔滨,小的在广州。已是“绿叶成荫子满枝”。唯一的女儿 ,大我一岁的堂姐,眉似远山,眼如水杏。是方圆几里有名的美女。可就是命途多舛,由于婚姻受挫,早早地患了精神分裂症。前几年嫁到上庄熊坡,没多久却遁迹潜行,杳无影踪。三叔心急火燎,托人四处奔波寻找。可天之大,谁知道她去了哪里呀?“屋漏偏逢连夜雨”,三婶又早早地撒手西去。三叔如秋风中的落叶,在这苍茫的人世间踽踽独行。去年年底,堂弟把他接到了广州,可他舍不下桑梓,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

和三叔聊了一会儿,要走。我掏出200块钱往他衣兜里塞。三叔说什么也不要,说朝娃,我不缺钱。你们堂兄弟几个一个个地漂着,只有你在南阳,离家近。有时间一定要常回来啊!我点点头,说三叔您放心,我一定会常回来看您老人家的。我走出了庭院,三叔突然追出了院子,说昨晚你堂姐托梦给我,说她没走多远,你在南阳一定留意着,遇见了记着让她回家。我不知该怎么安慰三叔,转过身去,泪水噗簌簌地落了下来。

这么多年,我魏家一门日子过得跌宕起伏,如抛物线落到了最底端。我们五兄弟,老大不到49岁就撒手人寰。老二生意遭遇窘境,债台高筑。我由于种种变故,流落到南阳。在我含辛茹苦的努力下,终于站稳了脚步。今年准备在南阳买房安家,结束这么多年租居的日子,把母亲接到南阳,安度晚年。老四,老五都离家千里,日子过得四平八稳。人是三节草 ,真的不知道哪节好。咽辛啖苦虽难熬,只要心存希望加油干,花儿总会开,天总会亮。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的薄暮时分,我告别母亲,踏上了回南阳的归途。停留只是刹那,转身却已是天涯。人已离开了故园,可我的心如新生的嫩芽儿,长在了老家庭院的那株葡萄树上……

图|网络

--End--

作者简介:布衣之恋,本名魏俊朝,河南新野人,自由撰稿人。在《光明日报》《法制日报》《人民公安报》等发表散文(诗)、新闻作品近千篇,获奖三十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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