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馨香盈怀袖

馨香盈怀袖 

吕晓花||陕西

窗外有花事。

乍暖还寒时节，玉兰绽放的很恣意，红叶李和碧桃拼命地赶着盛开，岂料一场斜风细雨后它们便凋落归尘，徒留春光易逝的悲愁。天气渐热，月季们守时吐芳，满地的鸢尾顶着一只只翻飞的蝴蝶似在招摇夏天的讯息，热闹而繁复。紫薇树干光洁白亮，浓烈艳丽的花朵俏立枝头，粉嫩的外表裸露了些许艳俗。玉兰树和红叶李长的有三层楼一样高了，伫立窗前便能看见它们翠绿紫红的叶子。暑气尚在，寒蝉依旧呱噪，我一遍遍地打开窗户，踮起脚尖俯身，在那些或高或低的花树与芳草之间寻找着桂花树，迫不及待地迎接一场浪漫的花香之约。

“不是人间种，移从月里来，广寒香一点，吹得满山开”。

仲秋夜静，风轻云淡、月光如洗之时，桂花的馨香便这样幽幽地穿窗而来。天芬仙馥入鼻使人陶醉，初闻的惊喜过后，是缕缕清甜、淡雅和馥郁。我不是饮酒之人，却常常沉醉于这浓郁的桂花香中不能自醒。闻香识女人，我恍然以为窗外一位凉衫薄汗、峨眉淡扫、温婉可人的女子款款走来。风来珠翠响，到底是花似人拟或人似花，已然模糊不清了……

爱一树花，爱一阕词。在众多吟咏桂花的诗词歌赋中我尤为喜欢李清照的那首《鹧鸪天》。“暗淡轻黄体性柔”，浅黄的桂花色淡光暗，不以炫目秾艳取悦别人，它体轻性柔，这才是它独特的动人风韵。“情疏迹远只留香”，淡然疏离的情怀，唯有流芳天际，赢得世人敬佩。“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阅读至此处，不由人掩卷而叹，易安笔下的桂花，岂是寻常人能深悟得了？经行世间，你或许可以韬光养晦、俯首低温；能谦逊朴素、内心柔韧，可是没有底气敢言“自是花中第一流”。李清照才情横溢，世称“千古才女”“婉约词宗”，她超尘脱俗、卓尔不群，也只有她才可以自信地说：“梅定妒，菊应羞。”君子之花面对这馥香自芳的桂花也要自叹弗如了。

香来鼻观，花中独爱桂，痴的是这份天香。一株桂树，稀松平常貌不惊人，冬去夏来在路人的眼中似冬青一般平常不过。它不与百花争艳，独芳于清秋，花开时节亦无鲜艳夺目的色彩。站立桂树下，抬眼观望那藏于绿叶下面的小花朵，是波澜不惊的一瞥，可唯有深吸一口气，便是魂儿都丢掉的惊慌，这样的时候，与疲惫与纠葛与挣扎无关，有的只是吞下这一口馥郁之后的欢喜和抚慰。落花人独立，心如明镜止水！

心即是花，以心观花，花本一心。“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梅花便落满了南山”，我却要说，只要想起一生中美好的事，桂花香就会扑鼻而来。不是吗？红尘有暗香，如歌的岁月中，那些真挚的爱，那些血浓于水的亲情，那些无处不在的感恩，那些善良与宽容、理解与懂得，都是生命馈赠与我的芬芳，倾洒于前行的路上，深情而动人，弥久而恒远。

花即是心，以花观心，心生万象。桂花香是含蓄的，是内敛与笃定的。而一个人要修炼一颗静笃与安详之心，则要摒弃张扬跋扈，远离喧哗与浮躁，更要似桂花这般静守质朴的外表，内心有美，方能洒脱自如应对困厄刁难。倘若追逐华丽的外表，贪恋繁华，就如同那些牡丹桃李一般惊艳了一时，泯然于世俗。

桂花香有禅味，何为禅？禅就是生活！

伫立窗前，我看见对面楼上阳台外晾晒着花花绿绿的被褥衣物，一架丝瓜的藤蔓上静静地垂着几根大丝瓜，有孩童嬉闹的声音传来，不知谁家夫妻吵架，隐约地在哭闹。锅铲瓢盆碰撞的间隙有厨房的味道氤氲，这便是烟火生活了，这是让我感觉踏实的卑微的温暖。纵然还有如许舍不掉的虚荣和茫然，但我仍会心怀喜悦，挥挥衣袖作别尘缘烟云，因为桂花一直在，香暗如故！

摄影/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吕晓花，陕西宝鸡岐山人，居宝鸡城西一隅。70后。喜欢读书，喜欢文字，只是喜欢，谈不上阅万卷书千言。惟坚信文字是有温度的。常怀闲云野鹤心，散淡做人，简善处事，不善能言巧辨，缄默是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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