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去看个戏
去看个戏
那是个星期天早晨,大约我上五年级了吧,时令已是深秋,门前一个人合抱不了的梧桐树已落光了叶子,如剑般直刺天空,屋后的竹园也已不再生气勃勃。妈妈看着百无聊赖的我和弟弟,围着她转悠,就对我们说:“去看个戏吧”
妈妈是个戏迷,越剧、淮剧、黄梅戏都喜欢听。那时侯,我们的文化生活是隔个一月半载,村里有场露天电影。还有就是过年看村里的文娱演出。再有就是一台红梅牌收音机,乡剧院每次有戏剧演出,大舅都第一时间告诉妈妈,但妈妈从没去看过,只是在家念叨。
妈妈叫我俩看个戏,对她来说,是赴一场盛宴了吧。妈妈没给钱买戏票,她叫我们去找大舅。
大舅是个命运多舛的人,七岁时,外公牺牲了,外婆拒绝了一船的抚恤粮,带着四个儿女投奔四个舅爷爷。
大舅在五舅爷爷家放牛。有一年冬天,五舅爷爷用干粮袋装了二升糁子,叫大舅带着,他则拿着趟网,两人一起去河边趟鱼,等到下午,五舅爷爷打算到岸上找户人家借锅煮稀饭暖和身子,哪有什么糁子,糁子早被饿昏的大舅生捂进肚子里了,可见大舅的日子过得有多苦。
后来大舅跟着广远到船上做脚夫,凭着他吃苦耐劳的精神,蠃得了人们的认可,然后安排他在供销社做事,并成了家,生下六个儿女。
本来日子往好处过了,大舅妈却因为十五斤黄豆种的事,和生产队保管员吵架,一气之下,喝了农药,撇下孩子们,撒手人寰。
大舅既当爹,又当妈,既上班,又种地,拉扯着孩子们。
生活的苦难并没有在大舅脸上表露出来,大舅性情温和,对人和霭可亲。更重要的是,大舅有一双巧手。
大舅会酿米酒,酿好了,就用大丰粮酒瓶装好给弟妹送去,妈妈把酒放在柜子里边,过年了才打开来,一家人分享,那是很多年的事了,我却忘不了那酒的醇厚甘甜。以至于后来去苏州,看见巷子里写着此处有米酒,欣然循着指示箭头找去,却寻而不得,怅惘不已,这是后话。
大舅会煮八宝饭,煮好后,用青花瓷碗盛着,上面加个盖子,吃的时候,掀开盖子,饱满的饭面上用青梅红丝点缀,煞是好看,又香甜软糯。我曾问大舅,八宝饭做法,他还对我保密哩。后来,我长大了,才知道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
大舅每年都送自己做的葱花卷给我们吃,我见过大舅做葱花卷的过程:一团白面发好,然后用撖面丈橄平,葱花加盐拌好,均匀洒在面上,再将面卷起,切成大小均匀的长方块,放笼上蒸熟,随着腾腾的热气,那味道真叫个香啊!
光顾说大舅做的好吃的了,言归正传说看戏。
十四岁的我逆着风,用自行车载着十岁的弟弟,骑了十多里路到了方强街。
大舅正在上班,见到我们,赶忙买了五只热气腾腾的包子,用牛皮纸包了,送给我和弟弟。嘱咐我俩在他宿舍呆着。
那时候方强街不象现在,路南、路北高楼林立,店铺一家连着一家,绵延到几里路外。以前路北西边几间房子是医院,隔着一条马路又是几间房子是供销社,我们站在供销社,看柜台上的大玻璃瓶散装雪花膏,类似棒冰棒插在里边,看柜台后边深灰色水泥池子里的大滋盐,看架子上一卷卷五颜六色的花布,再好奇地看屋子中间用木柵栏围着的收银台。看腻了,就向东跑二百米,过一座桥,到影剧院门前,东瞅瞅,西瞅瞅。
大概天冷的缘故,路上行人很少,大都是缩着脖子,骑着车,行色匆匆。我们却兴趣盎然地看着这一切。
晚上,锣鼓敲得嚓咚嚓,足足敲了一个小时,听着喧天的锣鼓,我犹如百爪挠心,想立刻进剧场看戏,大舅总是说:“等等,再等等。”等到锣鼓声停了,大舅才将我和弟送进剧场,一起进去的还有表舅。
我们坐在最前面右边角落里,台上的假山、假亭看得清清楚楚,原来都是画。戏名叫《孟姜女》,那“孟姜女”真的漂亮,鹅蛋脸,丹凤眼,水袖一舞,朱唇轻启,声音犹如天籁。
看完戏,却没有来时期待的高兴劲儿,没有看露天电影的那种氛围。原来期望越高,失望越大。
外面月光皎洁,微风轻拂,也许夜深的缘故,回去的时候,我摔了几个跟头,真是个风尘仆仆的模样了。
图片/网络
作者简介
周桂稳,70后,盐城人,自由职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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