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 // 他削尖了脑袋……


他削尖了脑袋……

他削尖了脑袋。面对着这突兀而至

的一个句子,紧接着你应该说出什么?

官场,还是商场?也许你并不说出

这些,而是说:黄昏时分的阴影。

我呢?我在你说出时看见了另一种景象:

言辞改造着我们的城市。或者我应该

以这样的眼光来看待你;给事物穿上外套的人。

这是否太滑稽?你其实不过是和我开个玩笑。

你的意思是脑袋怎么可能削尖?形容词过分了。

唉呀!我是个傻瓜?难道不懂得这一点?

就算我是,但我喜欢做一个傻瓜。我还喜欢说:

他的双脚变成汽车轮子,疯狂奔驰在发财路上。

或者,他已经变成戏台上的小丑,

戴着面具使劲地翻筋斗。他实际上是一个双面人。

难道你没有看见这样的句子:落日的余辉

已经挂在他的鼻梁上;电梯小姐在等待中

露出大腿;难道你没有听见从电话中传来的绯闻:

某政客已经怀上狮子胎,而且新一代的

诗人欲望大生长,把我们说成是语言学的敌人。

多么可怕呀!而且尤其可怕的是:

有人已经把言辞当成三陪小姐,他们耍它,搞它,

根本就是一付纨绔公子的派头。

因此你还能从这样的局面看到什么?自然的真相?

人的命运?算了吧!我只能说这是书生气的想法。

到了现在,我甚至觉得我们连描述自己的处境都已

不可能。你能描述出自己在时间中的

真实形象吗?你的处境,你的位置在什么地方?

如果要我来描述,我只能说,你并不是你自己。

是的,我觉得你可能只是超级市场中的

某一种小商品,建筑工地上的某一块水泥板,

或者干脆就是一阵突然刮起的冷风,一朵很薄的云。

如果我说:下雨,可能走过来的就是你。

如果我说:月亮升起来了,可能就是你正脱着

衣裳。因此,他削尖了脑袋有什么呢?

让我们一起来修饰一下这个句子吧:他削尖了

脑袋。下一步,他将走进权力的子宫,

下一步,他就是语言的 X + Y 染色体。

1997·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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