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邂逅武汉
邂逅武汉
袁福成||江苏
当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一夜之间把武汉推向全国乃至世界的风口浪尖之际，一桩尘封二十二年的往事又重新涌上我的心头。
那是我迄今为止，唯一一次与大武汉的邂逅。专程去武汉旅游，除了被人挽扶着，勉强登上黄鹤楼前的平台，拍了一张照片之外，任何景点都没去，任何商店都没进，任何特产也没买，用于旅游的钱在武汉几乎一分没花就打道回府，连最大众化的“到此一游”都算不上，既没有“上车睡觉、下车尿尿”，更没有“一边喧闹，一边拍照”，至今让人想起仍觉得有些憋屈和遗憾呢！
1998年暑期的尾声，教育系统工会组织一次福利性公费旅游，我时任局办公室主任兼机关工会主席，理所当然成了旅行团一员。旅行社在确定旅游线路时还特地前来征求意见，原方案是省城南京、成都、重庆一线，还是我建议把省城南京从游览地改为出发地，走成都，去重庆，最后到武汉再返程。作此改动，公私兼顾，一是省城南京常来常往，随机游览机会很多，不必专门安排。武汉不可能常去，也许一辈子就只去一回。二是本人曾经在江苏省盐城中学任教，盐中是省级重点也是盐城市最好的中学，教学质量高，学生素质好，是当年的武汉大学和华中理工学院在苏北的重要生源基地。每年高考前夕，两所学校都专门派校领导来学校做招生动员，招生结束后专门给学校颁发喜报。我任班主任的九O届高三（5）班，当年就有四名学生分别被这两所学校录取。当老师时，就常想去武大和华中理工看看却一直未能如愿。这次赴武汉旅游的机会难得，我心里盘算，到武汉后准备请假半天，离开团队专门去这两所学校考察一下，虽不是樱花盛开的季节，去看看武大的樱花树也不枉此行，华中理工在当地也有“第二清华”之称，诸多工科专业在全国名列前茅，也非常值得前往。此外还有比南京长江大桥建得更早、毛主席专门写诗赞誉的“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的武汉长江大桥、全国四大名楼之首的黄鹤楼、可与杭州西湖媲美的武汉东湖美景以及令人垂涎三尺的武汉热干面、武昌鱼都已列入游览和品尝的预定目标。
在行程敲定之后和出发之前，老天爷先是连续下了一个多星期的雨，天气预报反复报告长江流域已经出现洪涝灾害，我们的心一直悬着，好不容易有一次公费旅游的机会，担心因洪水泛滥而取消。就在出发前一周，天气突然开始放晴，天天晴空万里、艳阳高照，虽湿热难奈，但洪水也退去了不少。旅行社通知如期出发，大家一听个个喜出望外。
先从南京坐飞机到达成都游览，再游都江堰，青城山、峨嵋山，再乘船顺江而下，过长江三峡至重庆，当时长江洪峰刚过，水位依然很高，江面更为开阔，水流依然湍急，长江三峡的险峻雄奇更加让人惊叹，江水浩浩荡荡，汹涌澎湃，惊涛拍岸，浊浪滔天，气势如虹，犹如万马奔腾，让人看了，无不惊叹大自然造化的神奇。到达重庆，领略了山城风景，拜谒了红岩渣滓洞遗址，参观歌乐山纪念馆，考察了大足石刻后，在行程的第七天抵达武汉。
抵武汉前，心里就在盘算，到武汉后，长江大桥、黄鹤楼、东湖和汉正街神往已久，不容错过。团队再参观其它景点时，我就请假单溜，去心仪已久的武汉大学和华中理工学院参观，余下的时间仍随团同行。
就在准备在武汉度过愉快的的三晚两天之际，一场毫无先兆、突如其来的高烧将我的武汉游的如意算盘击得粉碎。
到达武汉当晚，我们才知道武汉的抗洪形势异常严峻，大大出乎我们的意料。沿江大堤上已新筑了一人多高的防水墙，墙脚之下都有解放军战士在巡逻值守，每隔一段距离就存放一批已灌装了沙土的编织袋以备不时之需。一浪打来，水上的漂浮物甚至随着浪花翻落在沿江的马路上。放眼望去，江，悬在马路之上，路，却藏在江面之下。水平面和城市道路的落差达1.5米以上，一旦决堤，后果不堪设想。在重点部位，解放军已驻扎重兵把守，大堤挡水墙上的横幅，醒目地印着“人在堤在，与武汉共生死，与大堤共存亡”！的口号，更增添了几分紧张的气氛。晚饭时分，我们来到市中心的一家酒店就餐，餐厅门外马路边，摆着许多用来乘凉的躺椅，躺着的老人大都穿着白色圆领老头衫和黑色短裤，也有少数老人光着上身，手执芭蕉扇坐在躺椅上。见我们到来，纷纷露出惊讶的神情，一位白发老者用芭蕉扇的手柄敲着马路，风趣地说：武汉发这么大水，你们还敢来旅游真是胆大！知道吗，昨天这条路上光鱼就捕了好几十斤。早上才把水排完，你们今晚吃的武昌鱼，说不定就是在酒店门口的马路上捉到的，你看现在的街面上干干净净，是老天爷帮我们才冲洗过的。我们已有好多天没能出来乘凉了，今天刚一出来，就有贵客自远方来，我们穿着个大裤衩，还光着上身，这那合荆楚的待客之道啊，抱歉抱歉！失敬失敬！老人的一番逗趣，让我们一脚踏进武汉，就感受到东道主的豪爽和热情，真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晚餐之后，入住宾馆，一切如常。可到了半夜，风云突变。我突然觉得寒冷异常，浑身颤抖，空调吹出的凉风如同瓢泼冷水淋在身上，我赶紧悄悄起床寻找被子，因为是夏天，宾馆内只有一条薄薄的毯子，赶紧取出裹在身上，躺下后不久，浑身象着了火一般，五脏六腑仿佛有把烈火在炙烤，本想先熬一下，待到天亮再作打算。后来实在感觉无法忍受，便叫醒了同事兼领队程振奎主席，程主席用手一摸我的脑袋大吃一惊，他说你这是在发高烧，凭感觉要有四十度，我们身在外地，不能迟疑，必须马上让导游陪我们去医院。待程主席找来导游时，我的意识已开始模糊。后来怎么去的医院我已不太清楚，只记得在去医院途中，隐约听见他们在催促司机，要以最快速度去武汉最好的医院，耳畔断断续续听到救护车呼啸的声音。我心里想说话但始终张不开口，说不出来，完全处于精神恍惚之中。到了医院天还没亮，急诊室医生一看我病得不轻，迅速先用湿毛巾为我物理降温，帮我边测量体温边打退热针，几分钟后一看体温高达40.5度，已达危险体温的上限。马上又取出急诊室储存的药品帮我打了吊针，不仅号没挂，单子没开，费也没交，连药也没要我们去取。很显然，医生启用的是急重症抢救模式，救人优先。约摸半小时后，药物开始发挥作用，我的体温开始下降，意识才开始清醒起来。这时我才知道，夜间他们叫了120急救车把我送到了武汉协和医院。这时，医生才告诉我，突发高烧超过40度，如不及时就医，轻则肺部和大脑受伤，重则导致昏厥、呼吸衰竭或死亡。如果是本地人，至少得住院观察治疗一周。考虑到你是外地人，这两天你哪也不准去，为了对你负责，除了继续用药，还得进行检查，看其它脏器及功能是否已受到了影响。还要根据你病情的变化调整用药方案，交待非常仔细且语气不容置疑。这时候，医生才让我们去挂号、缴费、取药。整个过程给我的感觉是，该院医务人员面对重症急诊病人的处置是紧张有序、有条不紊、胸有成竹、业务娴熟。没有丝毫的犹豫、拖沓、漫不经心和耽搁。体现出高超的职业素养和敬业精神。交接班时，当班医生还建议接班医生最好找相关科室的医生对我的病情进行一次会诊，在我的临时病床上还加了"特护”标志后才离开。当日下午，急诊和门诊以及病房的四位内科医生为我会诊，确认是病毒性感冒引发的突然高烧，由于送医及时加上处置确当，用药精准，病情虽来势汹汹，还是得到了有效控制，大脑及肺没受到实质性伤害。经过前后两天的精心治疗，几位医生又经过全面评估，才同意我带着备用药物随团返程。
世界上的事常常是如此，明天和意外不知那一个会先来。人算不如天算，计划得好好的武汉游，竟以这样交白卷的方式宣告结束，更没想到我竟以如此方式和大武汉来一次熊报！回程之际，我心不甘，要求导游在回程时那怕绕道，也要让我在黄鹤楼前拍张照片，证明我曾经来过武汉。导游爽快地答应了我的要求，尽管当时我的身体还十分虚弱，还是在同事的挽扶下，走上平台，在武汉留下了唯一一张珍贵的照片！
抚今追昔，二十二年弹指一挥间。当我抚摸着22年前留下的这张珍贵照片时仍感慨万千。当下，新冠肺炎在武汉肆虐，武汉人民正在遭受空前的磨难，武汉协和医院的医生们更是不畏艰险，无惧生死，坚守在阻击疫情的最前线，想起当年武汉协和医院的白衣天使们给我留下的美好印象仍倍感温暖！我只能在遥远的江苏盐城，为你们祈福，为你们加油，向你们致敬！祝好人一生平安！
插图/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袁福成，江苏建湖人，公务员，文学爱好者和初学者，退休后撰写的多篇文学作品在报刋、杂志上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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