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北方水库

北方水库

北方毕竟有别于水乡江南，干燥，少雨，鲜见纵横交织、柔美多情的河。而那润泽千里沃野、星罗棋布遍布乡村的水库很是常见。它们像粼光闪烁的地母之眼，仰视着云天与星夜；守望着季节的荣华与萧瑟。

北方少雨，但每年的雨季倒也不至于使人失望，总有几场丰沛的雨如约而至。择喇叭型的沟岔，拦坝接雨，截流蓄水。骤雨落在山岭、丛林、田野，带着几分羞涩迫不及待地挤进干渴的泥土里。而那些不肯沉沦的雨滴，便会跳跃着汇成溪流，涌向地沟坎，纵向坡底，以河流的形态浩荡地奔向水库，掀起层层混浊的波澜，丰满了一片片大水。一幅幅“溪流壑底鸣，秀水嵌峰中”的画卷点缀在广袤的乡村。这清冽甘润的水像乳汁一样珍贵而不可或缺，是一只只丰盈秀美的乳房，随时哺乳着庄稼、果树、蔬菜及众多飞禽走兽。

一座座水库是一道道绮丽的画廊，其形状各异，深浅不一，大小有别。它们安静柔媚，波光粼动，卧于峰岭之间。沿岸花红树绿草青，终日氤氲着湿湿凉凉的气息，浸润着土地，妆扮着北方粗犷的大地。

在北方，颇具规模的水库举不胜举。如家乡潍坊市城南的峡山水库，1960年9月建成蓄水，水面面积144平方公里，环坝公路达108公里。库区接连昌邑、高密、诸城、安丘四县市交界处。是一座防洪、灌溉、发电、水产养殖、城市及工业供水等综合利用的水库。不愧是山东省的第一大水库。库内水天一色，浩浩淼淼，望不见尽头。水心镶嵌着螺状的小岛，小巧别致。渔船摇曳，水鸟凌波，涛声起伏不休，坝顶车流如梭，游客流连忘返。这一方大水虽不及江南的河那般自然多姿，却也安静从容，活力四射，其魅力并不亚于一片浅浅的海湾。

水库大都是上世纪新中国成立后初期兴建而成。在百废初兴，物质匮乏，人们缺吃少穿的时代，父辈们战天斗地的气势，如若迎敌备战。硬是咬牙勒腰，开山辟石，肩扛手推，用简易笨重的工具，一鼓作气建成了一座座惠及千秋万代的伟大工程。期间也涌现出许许多多无私奉献、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半个多世纪过去了，一切早已物是人非。但他们曾经流洒的心血和汗水，甚至生命，默默佑护着坚实的大坝，筑起了一座座不朽的丰碑。水库的风景坦露、直接。每每登坝凝望，鳞波之中父辈们躬身辛劳的身影零零碎碎，若隐若现。

水是大地的灵魂，是庄稼的血脉，是人类的源泉。依水而居，耕可富家。有一汪丰水，就能五谷丰登，畜禽兴旺；能营生活泛，生活滋润。以前没有水库的村庄，只得看天吃饭。可谓：“望穿他盈盈秋水，蹙损他淡淡春山”。如今，则能掘井汲水，在田间地头投资三五千元请人打一眼机井，或抽水灌溉或养殖畜禽，既省去动辄铺设数百米水管或渠道的劳累之苦，又节约了水和大把的时间，很是便利。大量机井的出现，无疑会分割了水库的功能，使宝贵的水库逊色许多。但随着人民生活质量的提升，百姓对淡水产品的需求与日俱增，水库的附加值再次随之提高，水库变得炙手可热，这也是机井所无法比拟之处。

有水的地方就会有鱼，水是鱼的家园和命脉。时下水库养殖的鱼虾等种类繁多，有草鲤、青鱼、花鲢、白鲢、鲫鱼、噘嘴鲢。也有河蟹、青虾、银鱼、泥鳅。其中鲤鱼最为出名，北方人不善烹鱼，以炖烧为主。乡间的婚宴上也做糖醋鲤鱼。而我所熟识的糖醋鲤鱼做法是：将新鲜鲤鱼开膛洗净，打牡丹花刀腌制入味，然后拍粉挂糊下油锅炸熟，再净锅放油用葱姜蒜米炝锅，加米醋、白糖、高汤，可淋少许酱油调金红色。将调好的卤汁勾芡浇在鲤鱼上即可。味道酸中带甜，甜中有咸，鲜美可口。而河蟹、青虾和泥鳅用油炸制就会香脆诱人。有鱼则有市，北方的乡村集市上大都有售鲜活淡水鱼的鱼摊。

我对老家村里水库的情感多是源于儿时，也许是因她深阔的形象，也许因她是我曾经的乐园，也许是她启迪和鼓舞了我稚嫩的思想，也或兼而有之。总之每个季节我都能忆起她点滴朴实的美好。随着年岁的增长，使我不再像年少时那般无拘无束，勇敢活泼地跃入水中畅游。但她的温静秀丽也总是吸引着我。在春风漫卷，乍暖还寒的时节，披着暖阳欢步水岸，脚下干枯绒密的杂草，发出沙沙脆断的声响，一股松软温润的感觉自脚底袭来，实在舒服极了。倘若弯下腰细看，就惊喜地看见一片纤细嫩黄的草芽已拱出地面，暗自静静地生长着。对于久别了绿色的双眼，这无疑是莫大的欣喜，真是坝上草木先知春。炎炎夏日，炙烤一天的地面、房舍令人燥热得无处安身，而此刻水库周围是最为凉爽的去处。傍晚时分，去水岸边稍憩，微风习习扑面，给人片刻清凉的享受。一入冬，四下里渐渐凋零肃穆，只有库内清波荡漾，暖雾融融。冬深了，水面结了冰，几只乌黑的小野鸭时而穿行在岸边的草丛里，时而在冰上迎风瑟立。伴随几场或大或小的雪，将冰面银装素裹，焕然一新。把喧嚣的往日遮掩，阻隔，只留一片宁静。此刻寒意渐浓，年的味道在空中悄悄弥散开来。

我生在北方，吃库水长大。看惯了大地干涩的神情，爱上这四季分明的色彩，内心也对水库充满敬重与依恋。正是这无数座水库周而复始，源源不绝地哺育着五谷，滋养着家乡，才使脚下这片黄土生机盎然，绵绵不息地养育繁殖着一代代重情守义，性格更爽的优秀儿女。它们不停地蓄积，又默默地付出着，像一位位善良、慈爱的母亲。

北方水库安于独处，素面朝天，纵是循规蹈矩，不肆意任流，依然轻歌曼舞，风情万种。

水库建在城中，则是湖；建在绕城的河道又似弯曲流动的河。水的美色与表情就生动起来，使人心旷神怡，好生欢喜。城市因其而变得明亮，美丽，亲切！建在乡村，水库则被赋予责任与担当，成为其性格本色——不求宽广，不羡激扬，唯有静默与坚守，经沧桑岁月而永不褪色。这，便是北方水库的魅力与情怀。

（2020.02.20）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惠民，原名：姜会民，山东潍坊人，自主业者，热爱写作，有多篇散文、诗歌在《冬歌文苑》《于都诗词》《中国乡村》《作家地带》《香落尘外》等文学网络平台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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